声音由远而近,赫是一个穿着雨过天青色衣衫的男子从山巅飞掠出。他唇畔噙笑,模样清俊,一路向下,袖袍在风里翻飞,仿佛是一只飞鸟。
直到踩上半山腰某根树枝才停,距离闻灯和步绛玄不过数丈。站定之后,他抬手扯掉蒙在眼前的白缎,露出一双没有眼瞳和眼白之分,通体皆是灰白色的眼睛。
这人俨然是顾东亭。
这双眼睛,正是闻灯在黄泉见过那人的眼睛。
他从山顶到这山腰,不过瞬息时分。
闻灯对上他的视线。既然这人说当年,闻灯便也说起当年,问道:“当年你进攻周国国都得目的是什么?”
顾东亭将白缎随手丢进风中,盘膝坐在那根枝头,手撑在脸侧,带笑说道:“当然是夺权篡位、改朝换代了。”
这和闻灯曾见过的顾东亭完全是两种模样,但既然猜到,便不惊讶,他神情自若地接话:“这是攻下一个都城就能做到的事情吗?”
“剩下的事,慢慢来不就好。”顾东亭说得轻描淡写。
“慢慢来之后呢?”闻灯问。
顾东亭摊手:“可惜我没有得到慢慢来的机会,所 以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闻灯不由挑了下眉。他放下茶碗,环顾四周,将远处松林、近处山石都看了一遍。
风声里夹杂的浅浅说话声,俱是对顾东亭温和外皮下的癫狂肆意,和对他与闻灯谈话的震惊和恐慌。
这些 声音嗡嗡嗡连成片,顾东亭大抵是嫌吵,抬手往外一挥。但见一股阴寒 人的灵力向着山野漫开,所 经之处,人声皆绝,虫鸟不啼。
天地安静,静得如 同死地。
这让闻灯感到不喜,但他对这里并无太大好感,也懒得改变。他靠回椅背,歪了下脑袋,对上顾东亭的眼睛,道:“所 有的人都被你利用了。”
这话说的是现在,世人手中刀剑皆指向他和步绛玄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