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词语断断续续传来,亓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未等他缓过劲儿,那折柳公子便席地而坐,袖子一卷,叮叮咚咚的潺潺琴音便从那一架古琴上流淌出来。
周围的几个富家子弟均露出了认真倾听的神色。
亓杨并不怎么通这些风雅之事,他活了两辈子,也就只听过谢庭春那日在桂树下的一曲,虽然心里明白不可将狸奴与面前这琴师相比较,但是接二连三的念头还是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狸奴弹得比这柳条儿公子要好听很多啊。
……狸奴也比这柳条儿长得好看多了。
……就这样都能被称作色艺双绝,评出这名号的人,也太没见识了吧……
雅间中空气愈加稀薄粘稠,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酒,席面上又吃了鹿肉,亓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十分燥热,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出去透透气的时候,身后忽然贴上来了一个同样滚烫的身体。
“大哥,他弹得很好听吗?”谢庭春幽幽的声音在耳侧传来,敏感的耳垂情不自禁地颤动了几下。
就像……那天在驿馆里教他写字时一样。
然而谢庭春却没有止在这一步,而是更加贴近了一些,好像生怕亓杨听不见他说话一般,滚烫的唇忽然贴上了他的耳珠,若有似无地抿了抿,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上:“大哥为什么看得那么认真,我叫你都没反应?”
奇怪,这一股酸味儿从哪儿来的?
亓杨模糊间抖了抖鼻尖,脸色红扑扑的,低哼出一句话来。
谢庭春凑上前去,才听清楚是一句“没你好听,也没你好看”。
一股甜意忽然涌入心头,谢庭春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不动声色地从背后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亓杨的肩膀上。
“要我说,最好听的……”谢庭春微微停顿了一下,像小动物一般地蹭了蹭,声音里尽是留恋:“……莫过于那日大哥送我的一曲。”
我送的一曲?
亓杨的记忆一时有些断片,片刻后才想起来,是当时狸奴要进京赶考,自己给他用榕树叶儿吹了一首乡野小调。
“那个上不得台面,只是市井俚曲罢了……”
话音未落,便被一阵起哄声打断了,亓杨抬起眼来,却看到了自己怎么都无法想象的场景。
那琴声不知道何时已经结束,身着青衣的折柳公子小鸟依人一般倚靠在王五怀中,面色羞红,手中捧着一盅酒,王五一边爽朗大笑,一边就着这双雪白的美人手,将酒一丝不落地饮尽。
“你们……你们……不都是男的吗?!”亓杨只觉得自己的三观碎了一地。
王五倒是耳力甚好,搂着折柳转过身来,满不在乎地笑道:“小亓将军不必惊讶,这世间好男风者数不胜数,要不要我为你叫个漂亮小倌儿服侍一番,体验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