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更多的话。爱意和愧疚,都混杂在了比天空更深的沉默里。
越凉吸着鼻子,眼眶通红,不受控制地哽咽着,声音满是委屈,“我以前会想,为什么你要对其他人那么好,明明你和他们都没有关系。你就是太善良了,总想着要庇护所有人。”
所以前世的他们才会活得如此疲惫。
如果当时太炀决意倾倒向任何一方,而非插手于人族和神族之间,尽力调解冲突,或许他们,乃至玄武族都能活得轻松一点。
毕竟像那般付出得再多,到最后还不是没能阻止战乱,以致鸿钧覆世。
竹篮打水,一场幻空。
可是再计较那些又有何用呢,前世已经是死得透透的了,而他还在这里拎着陈年旧事不忘,像一朵幽怨的孤魂,又有什么意义呢?
偏要为了心里那点不甘,在今夜里把他们两个都折磨得身心俱疲,谁也不好受。
他已不是战神,太炀现在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帝君了,他们没有神殿,没有仆役,也没有了神责。只有一间两个人一起搭成的小屋子,屋里燃着篝火,冬天不会冷,夏天倒也不晒,偶尔能找到好吃的东西。
身侧寥寥,在开始和最后,他们都只有彼此。
太炀轻轻地呼吸着,某一刻,他忽然开口说道:“那年神战爆发,豁东各处哀鸿,我说我想去帮忙,你答应了,我们便去,往后百余年,再无安宁之日。”
“或许怜悯与我而言并无益处,反倒拖得两头不讨巧。我想那些该活的,覆了世,照旧没活下来,同战死亦无区别;我想还阿凉一个平安的尘世,终究却累了阿凉。”
“直到如今我也不知,当年立誓救苍生,究竟是办了好事,还是坏事。”
他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低落消沉,带着满满歉意和愧疚,抱着越凉,手掌轻抚着他的发顶,一下下安抚,过往的怆痛在嘶嚎,而他只是安静地凝望。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从前也说过类似的话,然而直到此刻,才真正算得上重生。越凉吸了吸鼻子,点头,嗯了一声道:“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我明白的,如果当年不出手,大荒现在没有谁能活下来……我们重新开始,不管那些了,就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好吗?”
太炀顿了顿,淡笑一声:“你如今也没老啊。”二十多万年的玄武才正值壮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