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禾一点不觉得丑,掀开薄毯,蹲身在男人毫无知觉的腿上落下密密的吻。
那是杜珩郁车祸后第一次跟弗禾发脾气。
气得两人全都一夜没睡着,背对着背谁也不说一句话,只睁眼盯着天花板找罪受。次日挂着同款黑眼圈,该干嘛还干嘛。
奇异的是,自那之后,他们虽然偶尔还是会争吵,但也会在当天就和好,矛盾不隔夜,谁也见不得谁难受。
杜珩郁在工作上冷脸的次数更多了。坐着轮椅的杜氏掌舵人常常不苟言笑,威势莫测,下属对他又敬又畏,胆子小的怕他怕得不得了。
只有对着弗禾的时候,这个男人才会温柔而包容地笑,把开朗乐观的一面全留给一个人。极偶尔,也会抚着双腿很可惜地叹息出声:“还没抱够你。”无边落寞。
弗禾整理东西的动作停顿,心脏霎时就像被什么东西猛烈地刺了一下,疼得钻心,面上则尽力挤出自然的笑容:“说什么傻话,我们可以抱在一起过一辈子。”
他把偶然发现的对戒拿出来,一只由自己戴上,另一只强硬地给男人也戴上,“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不可以不负责。”
杜珩郁珍惜地抚摸无名指上的婚戒,眼中闪烁着什么,轻声道:“我怕我做不到。”
他的唇边终于露出丝丝的苦涩,“弗禾,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照顾不了你。”
弗禾俯身靠在杜珩郁的膝盖上,两条手臂紧紧将他的腰缠住:“谁要你照顾。你抱不了我,我就来抱你。”
他藏住湿润的眼眶,近乎恶声恶气,“你救了我,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这辈子就赖上不走了!一辈子管着你,磋磨着你……”
像个什么都能豁得出去的疯子。
而他们接下来的生活也果真如此,赖着,管着,却算不得是什么磋磨。
两人的角色像是一下子对换了过来,又像从来都没有换,每一天都是新的日子,每一刻的相处都珍贵无比。吵闹的,温存的,赌气的,开怀的……与世间所有相爱的人们并没有两样。
车祸依旧造成了杜珩郁身上不可逆转的各种机能退化,二十多年来,弗禾能做到的,只有尽最大可能地用精神力来延长自己在这个世界继续停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