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瘦小而又脏兮兮的小孩闻声回头,瞧见方重山脸上挂着的和蔼微笑,不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玻璃珠似的清澈眼里飞快的掠过恐惧的神色,他害怕的低头,小小的叫了一声:“阿、阿叔。”

方重山没想到这个小孩见到自己居然是这样的反应,但细细想起来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在大多数人的观念里,小双儿力气比不过汉子,生育的能力又比不过姑娘,完完全全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所以,对小双儿的态度向来轻慢又蔑视。

除了方家不会动手打人,不会克扣饮食,在其他地方小可怜与姜然的处境其实差不多。

原主性格恶劣,又独得方老太太宠爱,最是看不起小双儿,难免会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式来作弄小可怜。

回溯的记忆里原主的恶劣行径,方重山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他不敢再上前去,生怕再吓着这个可怜兮兮的孩子。

跟在方重山身后的姜然好奇的探出了脑袋,望了望小可怜。

他对这个瘦弱又乖巧的小双儿好感度很高,于是主动的走过去,半蹲下身子试探地握住了小可怜脏兮兮的手。

看小可怜并不抗拒,便温声问道:“小怜,我是你小叔的夫郎,我叫姜然,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玩啊?你阿爹阿娘呢?”

小可怜最是敏感,偷偷抬头飞快地瞥了姜然一眼,小声的回答:“阿父阿娘出门干农活去了,就把我留在宅子里。”

“太奶奶正睡着呢,嫌我吵,把我赶到这里来了。”

他口中所说的太奶奶正是方老太太。

姜然从竹筐里摸了几个山核桃,塞到小可怜手上,勾住他的小手,笑嘻嘻的说道:“那你带我们进去吧,找个地方把背篓里的东西放出来。”

小可怜乖乖的应了一声,推开木门,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往前跑,跑到堂前台阶上,回头冲姜然招手:“爷爷在家的,我去把他叫过来。”

方远和方笛两兄弟今天都歇在家里,待在堂屋里无所事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忽然听见堂前小可怜的喊声,一齐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往屋外走。

刚一出门,打眼就看见生得高高大大方重山,短暂的诧异之后,方笛最先反应过来,快步走下台阶,嘴里还不住的嚷嚷着:“你小子回家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老太太还在睡着呢,好几次和我们念叨着你!”

方远看见小儿子,心里高兴的很,面上却没有半点表露,拉着脸埋怨:“你还知道回来呢!”

“估计又是在外面玩疯了吧?!”

方笛最见不得大哥这幅口不由心的样子,撇着嘴拆台:“可得了吧,重山,你爹背地里也没少念叨你,昨天还同我说,你这么久不回来,也不知道身上的银子还够不够花。”

方远被驳了面子,顿时恼羞成怒,气呼呼的哼声:“哼!他哪次不是在外头惹了祸才回来的?我估计着他今天就是回来讨银子的。”

这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跟说双簧似的,方重山只好等他们说够了,才满脸无奈的将背上背着的竹篓卸下来,从兜里掏出用麻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三两银子,递到方远手里。

笑眯眯的说:“阿爹,这回你可猜错了,我不是来讨银子的,是来送银子的!”

方远还以为是这小子捉弄人呢,等掀开麻布一看,果真是亮蹭蹭的三两银子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他忍不住手一抖,沉默了好一会儿,猛一抬头哆哆嗦嗦地开始盘问方重山:“儿啊……”

“你老实交代,是偷了还是抢了?这么多银子你搁哪里来的?”

一旁震惊着的方笛也跟着帮腔:“你阿爹说的对,阿叔这就送你到官府报官,咱们改过自新还来得及!”

方重山登时哭笑不得,连连摆手自证清白:“哪有的事,只是运气好给繁阳城里一个神医看上,收做学徒了。”

“这银子是我到山上去采摘草药换来的,想着是生平赚的第一笔钱,特意拿回家来孝敬你们呢!”

方远与方笛依旧不敢相信,一口一句“做了神医的学徒?你现在扯谎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怎么什么牛都敢瞎吹?”、“采草药卖的钱?你连私塾都没读过几年,到哪里去认识的草药?”

最后还是姜然拍着胸脯作证,说方重山是被风云药铺里的蔡玄神医收做了学徒,一席话讲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方远才将信将疑的把银子收了。

背筐里闷了好久的两只野山鸡总算是被放了出来,一放出来就满院子的跑,被方笛掐着脖子丢进鸡圈里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方重山与姜然跟着阿爹与阿叔坐在堂屋的木椅子上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