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对上狱卒上下打量他的视线,面无表情地扯了扯稍显宽松的衣服,“幸亏我不是雄虫,不然一定告到你把牢底坐穿。”
依照帝国雄虫权益保护协会参与制定的法律条文规定,任何雄虫在受到不应有的侮辱虐待之后都有权利向施害方要求提供补偿,并有权要求对主要施害者进行审判,最高达死刑,无论对方是来自政府还是军方。
秦斯前世作为各方面基因都是最优越的实验体,每一条帝国法律条文都牢牢地镌刻在他如同存储器一般的大脑里,直至重生后,这样的记忆虽然有所损伤,但绝大部分都得以继承。
狱卒此刻也有些自我怀疑。
现在是高科技的虫星帝国时期,发育到了高阶段的虫族从外表上其实是没有很鲜明的性别特征的。虫们一般用来判断性别的方式都是外表和直觉。而且雄虫们往往有着跟雌虫截然不同的气质,这让他们在虫群里会格外地显眼。
就如同刚刚那惊鸿一瞥,少年身处一群邋遢的罪犯虫群之中,虽然面容不清,但却有着跟周围的虫格格不入的淡然与冷漠。
高贵,矜持,傲气,娇弱……这些都是珍稀的雄虫所具备的典型特征,也是很多虫眼里雄虫的模样。
然而走近来看……
狱卒看着秦斯虽然纤瘦但力量感十足的胳膊,脸上被蹭上了一团灰,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站着的姿势也是弓腰塌背,邋邋遢遢,不拘小节,跟周围的虫没有任何不一样……
而且手臂上的痛楚还鲜明无比,一只娇弱的雄虫,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这不是瞎扯淡吗?自己要是被一只雄虫给单招制服了,这话说出去不得被虫笑掉大牙?
狱卒的脸色阴晴不定,目光像蛇一般缠绕着秦斯。
难道说,自己刚刚那瞬间的感觉真的出了错?或许是值班时间太长了,产生了幻觉?
他皱了皱眉,厉声问,“你的编号是多少?叫什么名字?”
“097。”秦斯顿了顿,胡诌,“秦慕。”
狱卒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但又奈何手边没有档案,更何况在那样混乱匆忙的情况下,很多新送来的犯虫压根就没来得及登记。
再说了,谁会闲的没事冒充犯虫服劳役啊,莫不是脑残?
狱卒不说话了,然而脸上疑虑并未消散。
他一指秦斯,道,“你,收拾收拾,跟我过去。”
秦斯“啊?”了一声,无辜道,“怎么了?长官?”
兴许是那声“长官”让这位小小的狱卒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承认,他的态度稍微好了些,但还是冷冰冰,“我去通知我们长官,核查你的身份。”
秦斯垂下眼睫,眼梢余光向左右扫了扫,“现在吗?”
狱卒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趾高气昂道,“当然不——你在这儿等着。”
秦斯:“好。”
他找了个稍微空着的地方,盘腿坐下,大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狱卒见他肯听话,也就不在废话,匆匆地朝来时的方向走去,三两步就爬上了楼梯,然后传来了底舱门的落锁声。
底舱再次恢复了静寂。
秦斯却敏感地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气氛是死水一般的麻木沉闷,那么如今就是被搅浑了之后再度恢复平静的水面,看上去已经风平浪静,然而水底已经是一片浑浊。
无数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秦斯的身上,带着猜疑与估量,终于,有只虫开了口。
“兄弟,你是新来的吧?”一只膀大腰圆的雌虫粗着嗓子开了口。
秦斯看了他一眼,有印象。
这虫体型实在是过于庞大,监狱的囚服压根就遮挡不住他健硕的身躯,大片大片的肌肉裸露着,显现出黝黑的皮肤上青色的古怪花纹,看上去像是什么神秘宗教的祭祀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