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头坐着是幸存下来的女人和孩子。
生不能得到王的庇佑,死后亦不能魂归故土。容煜的心在听到宫凌所言后,如置身湖底一般。
身为君王,居然可以用自己臣民的性命做赌注。
“朕从做燕国皇帝以来,从未做过没有把握的决定。”
战无不胜,一往无前,容煜从来不曾犹豫。可是今日此事,关乎人命。这世间,权位金银可抛,人命却不可轻贱。
“陛下……”
身后,牛车上有人唤了一声。
容煜回头,一位婆婆正满眼婆娑地看着他,“老身本就是将要入土之人,一切听陛下的意思。”
这世上没有人不热爱生养自己的土地,说出这样的话,便是将这一切皆看淡了去,这其中的无奈可想而知。
“朕应你。”容煜沉声道。
杀意隐藏在眸中,手中的剑被紧紧握住。
容煜第一次执剑是在幼时的宴会上,那时候皇爷爷拉着他的手的说,“孤执剑一生,一生都在杀戮,而今天下太平,这把剑就就交到了你的手上,需得记住,孤希望你再执剑不止是为了杀戮,还要为了守护自己的子民。”
再执剑是为了守护自己的臣民。
这句话容煜无时无刻不记在心中。
城楼上的人挑了挑眉,接下玄色的披风,阔步往楼下去。
容煜垂眸,很快宫凌站在了眼前。
“燕王殿下既有诚意,不如叫你身后那些人后退五十步。”宫凌眸中的笑意很浓,这个赌容煜不可能获胜,但他知道容煜一定会为了这些人打这个赌。
良知是好东西,但也正是因为这良知束缚了容煜,才让他为旁人诸多考虑。
人没有狼性怎么能行。
唯有放下良知,才能做到赶尽杀绝。
如若他是容煜,早一把火烧了这座病怏怏的城,不会在这里行毫无意义的善事。
毕竟那些一统天下的人,没有哪一个的手是干净的。
宫凌这一生都在争夺,争夺先王的信任,争夺几位兄长的王位。
像容煜这样自出生起就注定要继承大统的人,他是最是厌恶。因为容煜没有体会过,没有体会过那种从出生来就要为了生存而去争夺的感觉。
弱肉强食是世间的准则,在危急关头,没有情谊可言,那些大道都是吃饱了没事做的文人才能说的出口。
“苍生命如草芥,唯有保全自己才是根本,今日你输定了。”宫凌笑时眉眼之间带着淡淡哀思,自即便是在笑,也不会展眉。
容煜淡然道:“天下苍生各有命数,无有贵贱之分,也由不得你我作主。”
“若是没有那玉佩泄露天机,你不会与本王比肩的,也不会有机会在本王面前说这些话。”
宫凌脸上的笑意渐逝,他不明白,为什么那玉佩选中的人不是自己,明明他比容煜更适合做一个开疆拓土的君王。
难道,紧紧因为容煜是嫡出么。
“退下。”容煜道了一声。
裴印堂看了看左右的将士,先一步往外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