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未晚仔细注视着他,发现孟先觉的双眉与眼睛之间的距离很短,眉毛在压着眼睛,这样无端就会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错觉,但程未晚认真望进他的眼睛的时候,就会看到,孟先觉眼中是有光的。

那种光恰似浓沉黑夜之中的柔和月光,温润且拥有力量。

若是程未晚不知道孟先觉在原著中是一个怎样铁石心肠、心狠手辣的人,他几乎快要相信了孟先觉这种无害的伪装。

程未晚低声笑:“刚才你都吓走了凌肆夭,现在就别假装纯良了吧?”

孟先觉被拆穿也不觉尴尬,他轻笑:“晚晚,我只对你如此。”

程未晚倒觉得此时轻松许多,他整个身体绷着的劲骤然消了,用胳膊撑着头,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孟先觉,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孟先觉冷静而淡然。

良久,他道:“记得。”

孟先觉话音落下,程未晚突然觉得自己左臂上有些痒,他惊讶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袖子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耸一耸的,他掀开袖子,只见自己左臂上不知何时缠了一根白色的布条,那布条像一只小蛇一样,渐渐苏醒,随后小白布条原本绕紧的身体一点一点松了,头部弯下一小节,亲昵地蹭着程未晚的手腕。

程未晚:“……”

他艰难地看向孟先觉,有些激动,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孟先觉低笑:“晚晚,听我说好吗。”

天麓这些天以来一直都在流传一个消息。

孟先觉大逆不道,欺下犯上,重伤同门师弟,甚至杀入天门,罔顾人伦,竟要对他的恩师玄微出手,所幸玄微早已预料这孽徒会心怀不轨,因此在连珠峰上设下重重防护,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最后孟先觉果然闯入天门,重伤许多弟子,重岳一怒之下摘了孟先觉三圣之首的封号,转而赐予章成灿“风拢朗月”。

三圣依旧是有三人,但那位雾锁横江,已经永远成为了过去式。

听说鹤隐蓝山秦如妙对这个结果颇为不满,欲要和重岳理论,只是重岳以诸事缠身为由,拒绝了秦如妙的求见。

只是,天麓修者千千万万,除一个秦如妙,竟无人再替孟先觉说话求情了。

如今,那个天才孟先觉,永远蒙尘,永远地跌进尘埃里,成为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鬼修”。

孟先觉声调平淡地为程未晚讲着这些事,眸光平静,仿佛完全在叙述另外一个人的事。

程未晚看着孟先觉那副样子,心中隐隐在疼。

“那你,可曾有想过去证明?”

孟先觉对他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他轻轻摇头:“他们需要这样作恶多端的‘我’,真正的‘我’是是什么样子反而不重要,时间的前进,历史的书写,总是需要有人来做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