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和阴冷两种情绪拉扯着神经,像是在他脑中开辟出了战场,千军万马,呼啸厮杀。
女人的嘶叫和男人的吼声混杂在一起,血腥味、火燎的味道噼啪作响,和燃烧的汽油混在一起,成了他童年最后能记住的画面。
“走……快走!”
“爸……妈妈!”
“走啊!……从这里出去!别回头!”
浑身都在痛,火舌窜起的热度舔舐着他的后背,泪水糊了满头满脸,他被推着,背后撑住他的坚定力道像小时候每次抱着他坐滑梯、陪着他打球时候一样的有力,却慢慢地轻下去、轻下去……最后再也感觉不到了。
从此之后,他就像从一个美好的柔软的梦境中被人硬生生残忍地撕扯醒来,跌进了一个永远都逃脱不出的冰冷泥沼。
“妈……”
男人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叶尧揉了把发酸的手臂,侧坐在床边撑着脑袋,看着他。
在车上的时候没发觉,等要把人搬回家的时候,他才发觉姓步的那清醒一瞬时握住他的手竟然一直没松开,力道不重,却像握着全世界一样,怎么掰都掰不开。
最后还是助理一脸为难地拜托他能不能陪一会儿老板,说步先生以往发病的时候偶尔会在昏迷中做出一些无意识的激烈反应,还是头一次像今天这么安稳,一定是叶先生的功劳。
叶尧无可奈何,又不能跟一个病人计较,最后被助理慈祥地推进了姓步的房间。
一窗之隔就是他自己的家,却回不去。
叶尧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打量起步重的卧室房间的摆设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没有电视里有钱人家的金碧辉煌,冷白的主调,家具陈设也是简洁又大方的灰黑色,被灯光一照,莫名显得有些冷清。
住在这样的地方,平时能开心得起来吗?
叶尧没法想象有人把住的地方装修得这么没有人情味,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回了男人的脸上。
天色已经暗下来,屋内暖黄的灯光笼罩,给他本就深刻的脸廓镀上朦胧的光影,温和沉静,又恍惚带着一点平时醒着的时候绝不会有的脆弱,完全都不像人们想象里操纵着无数资金流转、运筹帷幄的大老板。
叶尧抿唇,瞧着他扇子一样铺开的眼睫毛,根根分明,又长又浓密,让人很想上去数一数到底有多少根。
他有点心痒痒,动了动发麻的腿,悄悄凑近。
还是卷卷的……
过分好看了。
身为一个拥有了万千财富的男人还能拥有如此美貌。
叶尧起了点小嫉妒,凑到他耳边,坏心眼地对着他耳朵吹气。
“咦?”会动?
叶尧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整个人趴到了他的枕头边,睁着新奇的大眼睛又吹了一口。
男人长得恰到好处的耳尖随着他的气息轻微地颤动。
叶尧越看越觉得好玩,轻的、重的、左边、右边,玩得不亦乐乎,一时完全忘了自己陪床的身份。
直到低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做什么?”
叶尧悚然一惊,蹭地坐直,这才发现步重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定定地看着他。
漆黑的眸底光芒隐动,叶尧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意思,满心满眼趁人之危被抓包的不好意思。
他咳了一声:“那个……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