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忙道:“奴才是颐和轩的。我家主子是百羽尚人。”
齐鞘点了点头,又问:“你怎么送乔良人来了?”
小太监道:“乔良人今日和我家主子品酒论诗,论了一整天,这不,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唉,我家主子不放心,便着奴才来送送他。”
“哦,”齐鞘心想,我当你是到哪儿野去了原来是去了颐和轩,“这些日子他总去找你家尚人,倒是没见你家尚人来这边坐坐呢?”
小太监就笑,道:“我家尚人不敢随便走动,怕自个不懂宫中礼数,冲撞了哪位贵人,便不大出门。”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可是齐鞘看着这个小太监不知为何怎么都觉得有种异样之感萦绕心头,他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就是——这宫里的太监好像很少有像这个小太监这般答主子问也能如此不卑不亢又从容不怯的吧?
而且这小太监自打进门后,见了他这位良人好像至今还没有行礼吧?
奴才如此,那主子想来也确实是不懂礼数!
至此,齐鞘不免就多看了这小太监几眼,这一看就发现这个小太监生得尤其机灵,一双眼睛亮若星辰,看起来就是个有心机的主儿,便又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那小太监又一笑,道:“奴才叫小盏子,一盏灯的盏。”
“哈,”齐鞘笑道,“这名儿不错,谁给你起的?”
小盏子却垂下了眼眸,唇角微微向上弯起,道:“自然是我家主子。我是跟着我家主子入宫的。”
齐鞘便没再多说。据他所知,四番除了高山国那位公主的侍女,其余三国送进来的哥儿原本身边配的太监出身多是从那些国家的后宫里选出来的,想来这个小太监在他们原本国家的后宫里身份地位应该不会太低,这就难怪刚才他能那么从容地回自己的话了。
齐鞘回身对身后的小太监道:“你去帮一下小九子吧,我看他一个人伺候不了乔良人。”转头又冲那个小盏子道:“这儿没你事了,你回去吧。”
小盏子便躬身退了出去。
他走了后,齐鞘的贴身小太监小六子道:“这人一点儿规矩不懂,都不知给良人你行个礼再走。”
“可不是么,”说话的是乔环的贴身小太监小九子,反正他主子现在罪了,他这些天心里的不满终于可以说了,趁这机会就道:“这个小盏子跟他那主子一个样子,半点儿规矩也不懂!齐良人您是真没看见,那个百羽尚人坐没坐相,吃没吃相,行止粗俗就像是个野人,真是白瞎了那张脸!就他还妄想中秋和陛下一起吃月饼呢,我呸!”
“什么?”齐鞘微微一愣。
小九子道:“我听他这两天一直念叨,中秋定要和陛下一起吃月饼!还有那个只会哭的月尚人,也吵着要陛下陪他吃,今日估计我家主子也是看不过去了,便跟他下了赌注,就行酒令,若是我家主子赢了,百羽尚人就要放弃中秋勾搭陛下的事情,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齐鞘闻言,看着烂醉如泥的乔环,忽然品出了一点其他味道,他问小九子:“那你家主子最后是赢了还是输了?”
小九子脸一垮,道:“您看他喝成这样也能猜到了,当然输了啊!不过,主子输了好像挺伤心的,刚才回来的路上,他抱着一棵树,哭了好久呢!”
第59章 白露三候
乔环抱树哭这事吧,齐鞘想象了一下,只觉哭笑不得,大约还是耍酒疯的概率更大些。不过,那几个番邦的哥儿为什么都要挣着在中秋和皇上吃月饼这个,就值得齐鞘在意一下了。
说起来,若非如今高悦得了宠,齐鞘压根儿对皇帝宠爱谁不感兴趣。他本人是绝对不想跟任何一个男人过日子的,这一点从他阿父被齐家那个男人折磨死开始,就在他的观念里根深蒂固了。也因此,齐鞘痛恨这世上一切男子,并不会因某人是皇帝有什么特殊待遇。
但如今不同了,他眼看着高悦和皇帝走到了一起,做为高悦的铁杆好友,他心里是希望高悦幸福的,当然这份幸福最好是建立在皇帝能够洁身自好别弄出个移情别恋惹高悦伤心。
不过齐鞘也明白,让一个皇帝做到这一点儿恐怕比让普通男子做到这一点要难得多。但话说回来,若皇帝真为高悦做到了这一点,那他也就不用替高悦担心了。
眼下,在齐鞘看来,皇帝能不能经受住这个考验还有待商榷,所以那些番邦的嫔妃要勾引皇帝一起吃月饼——齐鞘既然知道了,自然难免替高悦留心。
于是,他又问小九子:“番邦那几位尚人为什么要和陛下吃月饼?”
小九子道:“是百羽尚人说他们千岛国的习俗,中秋吃月饼都是成双成对的,不会孤零零一个人吃,他便扬言今年定要陛下陪他吃。”
“哦,”齐鞘心想这个百羽鸣喧大概就是为了争宠找个借口吧,不过:“这事乔良人为何要管?”
小九子扁嘴,好像一下就蔫儿了,道:“我家良人一开始也不想管,今日不知怎么了,从早上去了趟颐和轩,和百羽尚人在屋里不知说了什么,之后就开始行酒令了,他都没让我跟进去,只让那个小盏子在屋里伺候来着!”
齐鞘便不再问了,想着这事得抽空知会高悦一声,便安顿好乔环,领着小六子回了自己屋。
这个时候,早已过了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