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余生话没说完又咳了两声,吴燊却忽然用力攥住他打着吊针的那只手腕,面色凛然道:“三儿,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跟肋骨那里的相比起来,要更接近于麻,很像即将失去知觉前的那种无力感。
与此同时,脑袋里面也是昏昏胀胀,眼前本就不甚清晰的视野开始忽明忽暗起来,余生不得不强打精神开口道:“大哥……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昨天只是个意外……”
“意外?”吴燊打断他,“如果你没有奋不顾身地去救那个马维远,会发生这种意外么?三儿,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聂倾的王朝马汉了?你真把帮他破案当成自己目前的第一要务了?你到底还想不想查你父母的案子?”
“我当然想!”余生猛地撑了下身子,然而他只觉得眼前顿时一黑,整个人又仿佛断线木偶似的摔回床里,半天都没回过神。
“你积点德吧,对重伤患好一点。”明昕的声音仿佛漂浮于水中的一抹颜料,轻轻缓缓,越来越淡。
余生感觉脑子里好像被填满了五彩纷呈的絮状物,让他觉得烦燥、头晕、还犯恶心,仅存的一点点清明思绪还是托太阳穴那里越疼越厉害的福,让他勉强维持一个非昏迷的状态。
而接下来,他又听到吴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三儿,其实你心里还在犹豫。你害怕要是真的查下去,万一查到聂倾他老爹头上,从此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对吗?”
“不是……不是这样……”余生觉得额头上就像被人放了块烧炭一样,烫得他浑身上下都在出虚汗,喉咙里的水分都要被蒸干了。
吴燊把手轻轻覆在他的额头上,用大拇指将那上面刚渗出来的豆大的汗珠擦去,又仿佛叹息般地说:“三儿,问问你自己吧,你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重新跟聂倾在一起,还是为了查清楚当年导致你父母双亡的案子?如果是为了前者,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当我当初救你是在积德行善。而如果是为了后者,那你要是再这么主次不分地消磨下去,我看在你彻底失明之前根本查不出什么名堂来。难道你真的觉得,等你瞎了之后,还会有人来帮你做这件事吗?你难道还期待聂倾会帮着你来查他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便他真的肯答应帮你查,可是,他查出来的结果你就敢信么?你相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说半句假话么?”
吴燊的话,一句句,对于此刻的余生来说都犹如雪上加霜。
“我自己、的事……咳咳……我自己——咳——咳咳——自己、会做……咳咳咳——”余生强忍着嗓子里的干痒把这句话说完,下一秒就又猛地弓起身掏心掏肺地咳嗽起来。
明昕眼看着刚刚还没止住血的伤口又被牵拉得更开,用来包扎的纱布已经被染透了,当下颇含不满地瞪了吴燊一眼,“就不该让你来,我之前的工作都白做了。”
“小昕,辛苦你,再给他处理一次。”吴燊对明昕说话时语气莫名软了几分,就像一个很宠弟弟的哥哥。
不过明昕似乎早已习惯,又看看他,仍冷着脸道:“我自然会处理,总不能让他死在我手里。你快走吧,这里交给我。”
“好——”吴燊应完正要起身,然而一低头发现余生已经咳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领子在胸前攥成一团,从脖子到脑门红成一片,不停地干呕。
吴燊见状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又俯下|身子对余生说了今天的最后一句话,“三儿,想想你这三年半是怎么过来的。再逃避下去,值么?”
说完,吴燊不等余生做出任何反应就抬手极快地在他后颈上敲了一下,余生连声都没吭,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