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煦要是情绪不好,要么咬笔要么折书和本子的边角,有时候气的狠了,课上写字的力度也会大到咚咚响 上高中的时候,有几次沈安行就是被这么叫醒的。
总而言之,柳煦撒气的对象都是身边的死物。
他欺负他们不会说话。
沈安行心里明镜似的清楚明白,但没说出来。
他笑了一声,把滴速器放了回去,没戳穿柳煦,只说:“对自己好点儿。”
柳煦撇了撇嘴。
沈安行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柳煦乖乖受着,一声没吭。
就这么揉了片刻柳煦的头发后,沈安行才忽然想起了什么,轻轻道了声“对了”后,就把手伸进了上衣的兜里,把柳煦的手机拿了出来。
“这个。”沈安行把手机交给了他,说,“我看他没给你拿,就给你拿过来了。”
“哦……”
柳煦接了过来,也和沈安行一样,这才慢半拍地想起了奇怪的地方,又“嗯?”了一声,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用你的手机,又给你同学打了一个电话。”沈安行说,“他一回生二回熟,知道我是打算去找你,就把地址告诉我了。”
柳煦:“……”
柳煦一时无言。
“你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吗?”沈安行问,“得有个活人过来照看你吧?”
“用不着,又不是什么大病,输个液住个院就好了,刚刚她不是也说没事的话明天就能走吗。”柳煦说,“不过我给我姐打电话了,她说她中午来。”
沈安行应了一声:“喔。”
然后,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谁都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但他们并非是不想继续,只是其中一个不想继续揭起伤疤,其中一个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煦刚刚委屈,现如今被护士一打乱,也多少冷静下来了点。冷静下来之后,他就很想给自己来上一巴掌,再找个时光机穿越回几分钟前,把“我过得不好”这句话撤回,一个音儿都不留给沈安行听。
他确实过得不好。
尽管他工资高,业务能力强,一个人住在昂贵的公寓区里,在外人的眼里算是活得风风光光相当成功,但他依旧过得不好。
没人看到他半夜失眠坐在大落地窗前看着夜景失眠,没人想过他一个人呆在沈安行曾幻想过的房子里生活是什么滋味,没人知道每一个夜晚里,他看着身边的空空荡荡时在想什么。
没人能理解他的煎熬。
可尽管他煎熬,这毕竟和别人没关系,所以柳煦一直都自己一个人承受着。
话虽如此,这也和沈安行没关系。
他活的不好,不是沈安行的错。
沈安行又能做什么?从柳煦嘴里听到这些,除了担心心疼以外,他又能做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
……说这件事干什么。
柳煦越想越自责,越自责越生气,只好低头不停地划着手机,却一个字儿都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