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鹰大笑。
“对地对的,很对很对,一个人手里若已握满了黄金珠玉,哪里还会有兴趣去抓别的?”
他的笑声骤然停顿:“杜先生,赌局的三位庄家,身份虽然隐秘,可是我至少已经知道其中一位是谁了,因为这几年每逢有赌局的时候,这位不但知剑而且知人的老先生总会在附近出现。”
“这位老先生就是我?”
“好象是。”
杜黄衫笑了,笑眼中也有精光闪动,盯着秃鹰。
“那么阁下呢?”他问,“阁下是不是财神之一?”
秃鹰又大笑:“我若是财神,杀了我的头,我也不会去赌那个白脸细腰的怪物。”他慢慢的接着说,“只不过我知道,财神大庙里现在已经有人来了。”
来的是三个人,三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一点财神的样子。
这里是后园,园后是山坡,山坡上一片嫣红,开的也不知是山茶?是桃花?还是杜鹃?花事虽已阑珊,山坡上的花红却仍如昨夜的胭脂,还留在少女的面颊上。
这三个人就是从山坡上走下来的,后墙的小门未锁,无鹤山庄本来就不是禁卫森严的地方,他们就从山坡上的花红中走入了后园的红花里,穿过了落花片片的青石小径。
其中两个人都已将近中年,中等身材,中等衣着,中等脸,腰围都已比十年前大了十寸,穿一身青缎子袷袍,蓝缎面坎肩,看来就象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随便您走到街上哪一家象样一点的店铺,都可以看到这么样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打算盘。
他们搀扶着走过来的一个老人,就不是容易看得到的了,能活到这么老的人世上已不多了。
他的身材本来应该很高,可是现在已经像虾米一样萎缩佝偻,满头白发也已经快掉光了,蜡黄的脸上全是皱纹,身上居然穿这件比红花还红的大红袍子,而且是纯丝的,剪裁和手工都考究的要命。
秃鹰的瞳孔忽然收缩,薛涤缨的眼神也变得跟平常有点不太一样了。
他们都没有见过这老人,却又仿佛见过,那种感觉就好象忽然见到一只传说中已绝迹的洪荒异兽一样,虽然明知他已不能伤人,却还是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赌黄衫已经迎上去,态度恭谨而尊敬,他虽然也是个一向受人尊敬的老人,在这位红袍老人面前却变得像是个学生,恭恭敬敬的请安问好。
红袍老人却不停的咳嗽叹气摇头。
“我不好了,一点都不好了,连脱光了的小姑娘我都没兴趣了,做人早就连一点意思都没有了,还有哪一点好?”
他又摇头叹气咳嗽。
“其实你也不必问我好,我也不想问你好,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见你。”他忽然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姓薛的?”
“有。”
“你就是薛涤缨?”
“是。”
“那好极了,我来看的就是你。”
红袍老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薛涤缨,然后又开始咳嗽叹气。
“其实你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可是他们都说你剑法很不错,几乎可以比的上昔年的叶孤城了。”他叹息着道,“西门吹雪的剑是空前绝后,无人能及的,能够和叶孤城比一比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他们一定要请我来看看,我也就忍不住来了。”
“他们?”秃鹰忽然插口,问那两个中等人,“他们就是你们?”
“是的。”一个人陪着笑,笑得很和气,“他们就是我们。”
“你们就是财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