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逾矩行为,但从任彬的话来看,两人却似乎都有些微妙的心思。思忖片刻后,徐局道:“以后你就不要管这件事了,如果何言再报案,那就让其他人接手。”
“徐局,那男人就不是个东西……”任彬忍不住骂道,“你现在让我不去管这件事,我办不到。”
“这次是举报到我这里,下次呢?”徐局打断他,“既然知道那男人不是东西,就更应该谨慎点,一旦上面派人下来调查,哪怕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也会直接牵涉到你的作风问题。你可想清楚,一旦这样,你不仅没法再插手这件事,甚至一辈子都会被边缘化。”
任彬还想说什么,但见徐局脸上那不容置喙的神色,只好点头应了下来。
而这次跟徐局的谈话,也让任彬意识到,虽然他与何言现在并没有越轨,但这种关系如果再发展下去,将会变得极其危险。警察和受害者,本身就是在特定情境下产生的不对等身份,因这层身份而带来的情愫对受害者而言很多时候都是虚假的、不公平的,而自己很可能也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利用了这层身份,这是极其不道德的。
自那之后,任彬去找何言的次数就少了下来,而察觉到任彬在有意疏远自己之后,何言变也没再主动麻烦过任彬。
三个月之后的某天凌晨,任彬接到了一个电话,但那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了,任彬拿过手机一看,是何言。这么晚打电话,难道是那男人又家暴她?
任彬立刻回拨过去,但另一边却一直没有接电话,正当任彬打算合上手机时,电话终于接通了。任彬立刻问:“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你男人又打你了?”
但电话那头却没有任何声音,长时间的沉默后,任彬再次确认了何言是否在通话:“喂?”
”没事,我打错了。”何言说完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任彬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任彬立刻开车前往何言的住处。
凌晨的明潭陷入了沉睡状态,城市内一片寂静,只有车子疾驰在马路上的些许声响。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任彬看见那栋十几层高的楼梯上似乎有人影在楼顶晃动。
任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将车停到楼下,下了车快步跑上楼梯。
距离楼顶还有几级台阶,任彬听到楼顶上传来女人的笑声,那笑声听上去疯癫又病态,完全听不出是平时轻声细语的何言会发出的声音。
任彬踏上楼顶,看到了弯着腰的何言和她面前的男人。男人身上被紧紧捆绑着,脖子上套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端系在了楼顶太阳能的底座上,他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像是昏死了过去。何言的脚下躺着一根木棍,木棍上嵌着的那一根根钢钉上还残存着被刮下的血肉,她就是用这根带有钢钉的木棍将男人打成了这样?这个一向温柔隐忍的女人,怎么会被逼成了这样?
而她的女儿,那个四岁的小女孩坐在一旁,用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静静看着这一切,没哭也没笑,依旧是一副麻木的表情。
听到身后的动静,何言并没有回头,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那男人从楼顶边缘推了下去。
被拴着脖子的男人晃晃荡荡地挂在了楼前,半死的男人被吊在半空,本能地挣扎着。
何言大笑着望向楼下,欣赏着眼前这一幕场景。片刻后,她转过身,抱起旁边的女儿,看向任彬,收起了之前疯癫的姿态,脸上露出了平和的笑容:“任警官,你来了。”
亲眼目睹何言杀掉自己的丈夫,任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看着这样的何言,任彬的心脏仿佛被楔入了千万根钢钉。这段时间里,何言到底经历了什么,致使她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自己给了何言无谓的希望,才导致她现如今彻底的绝望?
“何言,别干傻事……”任彬有些无力地讲道。
许是刚刚殴打男人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体力,何言此刻急喘着气,被汗水濡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目光看上去有些空洞:“我不是故意麻烦你的,任警官,我以后再也不会麻烦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别丢下我,对不起……”何言有些语无伦次。
“何言,你不要冲动,”任彬开始尝试靠近何言,他知道,如果那男人死了,何言一定会作为杀人凶手被逮捕,“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你自己。”
“别过来!”何言抱着女儿冲他嘶吼了一声,并朝后退了一步,“你想救他是不是?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抱着桥桥跳下去。”
“我不救他,我不救他,他是死是活我不管,你别跳,到我这边来,好吗?”任彬压低声音,语气几近哀求。
虽然没有逾矩行为,但从任彬的话来看,两人却似乎都有些微妙的心思。思忖片刻后,徐局道:“以后你就不要管这件事了,如果何言再报案,那就让其他人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