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直到一滴雨滴在脸上,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他……他是怎么了?居然为了一个小丫头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纵使她再怎么聪明,毕竟仍只是一个小丫头,一个根本没有长大的小丫头!一个没有长大的小丫头,难道他还对付不了吗?
是啊!对付这样的小丫头,难道他想不出办法?
不,他当然有办法,否则哪能留在楚胜衣身边这么久?他不但有办法,而且这个办法还是那丫头自己给的!
想到这儿,夏济生望向未央宫的脸露出了阴沉沉的一笑。
长孙凌云窝在末央宫后头的小厨房里,开心又专心地熬煮着七星草,因为七星草可是延年益寿、难得一见的大大大补药呢!当然,她还加了其他十来种的药材配合,好帮楚胜衣补补身子,让他吃了身强体壮、健健康康,然后他们一起生上九个宝贝,继承敦煌九天,再一起无灾无病到白头。
想到可以和楚胜衣白头偕老,长孙凌云真是连作梦都会笑。
她一边熬药,一边哼着曲儿,“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毅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元好问这首“摸鱼儿”词境愁苦、词意绵长,可是长孙凌云现在心情愉快,所以唱得欢天喜地,开开心心,和“愁”字完全搭不上边,和“苦”字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至于“绵长”,那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直如关西大汉高唱“念奴娇”般古怪荒诞,可她长孙大姑娘完全不理会,依旧欢欢喜喜、高高兴兴地哼唱着。
此时,夏济生的声音响起:“好高的兴致,好雅的词意,可惜过于愁苦,似乎和长孙姑娘的心境不大相符。”
长孙凌云横了夏济生一眼,骄傲又鄙夷地撇撇嘴,“要你管!姑娘我高兴唱什么就唱什么,干你屁事?”
她口没遮拦地嚷嚷着,同时还不忘狠狠瞪他一瞪,因为她讨厌这个夏济生,非常非常讨厌他。虽然她根本不认识他,而他也从没得罪过她,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讨厌他,讨厌他的一切,讨厌他看自己的眼神,尤其讨厌他看楚胜衣的眼神,甚至讨厌到想把他的眼睛给挖出来。
可是娘说不可以随便挖人眼睛,胜哥也交代过自己好几次,在皇城里绝对不可以淘气,不可以乱下毒、乱发脾气,以免破坏两人的婚姻之途,更破坏大家对敦煌凤宫的神圣印象,要不然……
长孙凌云恶毒地想着各种凌迟夏济生的点子,心底暗暗地把几百万万个臭鸡蛋全送给了夏济生和他的一百二十代祖宗。
夏济生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自然不干我的事,而且我只是一个小小太医,怎么敢管未来敦煌凤宫主人,更是未来商国太子妃的事呢?”
长孙凌云哼了声,意思是说:知道就好,还不快滚?
可夏济生显然没有长孙凌云的聪明剔透,自然也猜不中她的心事,看不懂她的眼神,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而且还很不识相地说:“长孙姑娘,御书房里正在讨论长孙姑娘和太子殿下的事呢!”
听到御书房正在讨论自己的事,长孙凌云微微一愣,继而装作不在乎,继续熬煮她珍贵稀有的宝贝七星草汤。
夏济生微微一笑,“大家对于商国能和凤宫联姻都很高兴,但对于太子殿下必须放弃一切才能入主凤宫感到可惜,所以正集思广益,想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长孙凌云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头看着他。
“长孙姑娘可能不知道,但我自幼跟着太子殿下出入宫廷,可从没看过太子殿下那种焦虑、急躁的样子,因为他真的很喜欢长孙姑娘,拼命想说服其他人,偏偏那些人都是些老顽固,就算天塌下来、地陷一个大洞,也不见得能撼动他们的心志,更何况是太子殿下?”
听到楚胜衣无法说服朝中大臣,长孙凌云不禁紧张起来,“那现在呢?”
“现在太子殿下正和苏大学士激辩,因为苏大学士是皇上的肱股大臣,皇上一向最听他的话,偏偏他又是最固执,把长孙姑娘看成了邪魔歪道,让太子殿下伤透脑筋,连着几个晚上都睡不着,所以……”
不等夏济生说完,长孙凌云早按捺不住冲了出去,想去找那个顽固的苏大学士算帐,在他脸上砸两万万个臭鸭蛋。
眼看着小丫头冲出去,一抹诡异的笑浮现在夏济生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