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星羽道:“江瀛都走了,我留下也没有意义。而且我辞职了,从此以后江家和我没有关系。”
叶初阳:“能断干净吗?”
展星羽苦笑道:“当然能断干净,我本来就是外人,因为我妈被江瀛害死了,我才被江家收养。他们本来就把我当做一个包袱,一直在找机会扔掉,我自己走,倒是省事很多。”
叶初阳:“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展星羽:“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先从这个疯子窝逃走再说。”
他说出逃走这两个字时,眼神里透出决绝和悲伤。
叶初阳忽然萌生一种预感,似乎这一次是他和展星羽最后一次见面,展星羽去了就不再回来。
他忍不住问:“那你还回来吗?”
展星羽瞬间陷入迷茫和绝望当中,道:“这里没有人在乎我,也没有人在乎我回不回来。就算我此时此刻消失了,也没有人会找我。”
叶初阳对他油然而生很单纯的怜爱,此时展星羽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无可依靠的二十五岁的孩子,他说:“如果你消失了,我会担心你,江瀛也会。”
展星羽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他低下头,微微弯起唇角:“江瀛说你温柔善良,我现在有点信了。”
叶初阳道:“你有我的电话,我不知道你会去哪里,但是我希望你安定下来以后给我一个消息。”
展星羽垂着头,静默不语。
叶初阳轻轻把他手搭在他肩上,微笑道:“谢谢你为江瀛做的一切,江瀛会永远记得你,我也会。”
展星羽双手捂住脸,悠长地叹出一口气,微微哽咽着说:“你是江瀛的变数,我不知道你是好的变数,还是坏的。”
叶初阳笑道:“我希望是好的。”
展星羽:“如果是坏的呢?”
叶初阳笑得明朗又温柔:“凡事到了最后,一定会好的。”
展星羽抱着自己的膝盖,转过头看着叶初阳,半边脸藏在臂弯里,姿势很孩子气:“那我呢?我也会变好吗?”
叶初阳在他身上看到了江瀛的影子,他和江瀛一样,都是迷茫又孤独的人,但是他比江瀛更悲伤更绝望。
他用双手圈住展星羽的肩膀,像一位兄长一样轻轻拥抱展星羽,道:“会的,我保证。”
展星羽感觉到眼眶里湿热,于是连忙把脸埋在臂弯里。
叶初阳像安慰一个孩子似的一下下轻拍他的肩膀,直到他的身体不再颤抖。
展星羽忽然站起来,神情迷蒙的站立片刻,随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开车离开医院,把车开到一所高级住宅区,轻车熟路的乘电梯直上21楼。2021号房装着密码锁,他按下烂熟于心的密码,进了房门。
房子很大,客厅一排朝东的落地窗外可眺金融街,他站在窗后往繁华的街道眺望片刻,然后拿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我在你家,你什么时候回来?知道了,我等你。”
他挂断电话,扯掉西装领带走进卧室,筋疲力竭的把自己面朝下摔在床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他这一觉睡得很沉,还很难得的做了梦,梦里一会儿是江瀛,一会儿是白斯年,甚至许久不曾想起的冷菁华也来凑热闹,搅和的他不得好睡,在梦里都在忐忑不安,身上冒出的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他是被冻醒的,衬衣上冷汗未干,凉丝丝冷敷敷的贴着皮肤,像在冷水里泡着,可他又觉得身上火烫,一把火只在五脏燃烧,烧得他心肝肺都快焦熟了,皮肤却冰冷着,被冰火夹击的十分难受。
他身上虚软没有力气,只勉强扯起被子盖在身上,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等他再一次醒来,已经是傍晚,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昏黄。他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条刚从热水里绞出来的毛巾。
白斯年用毛巾帮他擦脸,见他睁眼,就皱着眉说:“你发烧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展星羽迷迷蒙蒙地看着他的脸,想触摸他的手,但是却摸到了毛巾,毛巾很烫,像是刚从滚烫的水里捞出来,他突然又不想触碰到白斯年,就把白斯年的手推开,道:“没必要。”顿了顿,他补上一句,“告诉你又怎么样?难道你会扔下自己的事,回来陪我?”
白斯年没有做声,又把毛巾放进装着滚烫的水的盆里洗了几下,那水非常烫,他的手被烫的通红,但是他却面不改色。
展星羽知道他不会,但是仍然心存侥幸,希望白斯年说会,哪怕是骗他。但是白斯年默允了他的话,白斯年的确不会特意为了他赶回来,哪怕只是推掉一场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