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死间恶犬 斑衣白骨 2949 字 4个月前

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他回过头,看到床上的白斯年翻了个身背对他,还在熟睡。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一件灰色针织衫外套披在身上,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室。

“喵——”

他刚来到客厅,加菲猫就朝他走过去,蹭他的裤脚。

展星羽把猫抱起来放到墙边,墙边摆着两只小碗儿,全都见了底,他往碗里倒满猫粮和水,然后蹲下身子看着加菲猫吃早饭。这只设计成猫头样式的碗尺码很大,装满了能盛一只成年猫三天的口粮,眼前这只加菲猫的食量只算正常,但是装满猫粮的碗总会在第二天清晨空掉,旁边盛着清水的碗也是如此,每日一空,准时又准确。

他不相信加菲猫一天能吃三天的粮,曾守在小碗边盯守这只碗,想弄清楚猫粮的去处,但是注意力不在小碗的须臾之间,碗已然空了,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久而久之,他放弃了研究猫粮消失的合理性,习惯了每天早上给这只加菲猫喂食喂水,他需要喂养这只猫,这只猫也需要他喂养,每天早上的加食加水成了他每日的例行公事,加菲猫也尽职尽责的等候他的照料。

加菲猫吃了一会儿粮,舔了几下水,然后卧下休息。

展星羽数的清楚,它吃了十三口粮,喝了四口水,躺下来尾巴晃了两圈,和昨天以及前天还有大前天一模一样。它像是被上了发条或植入程序的披着猫皮的机器人,沿着既定的轨迹日复一日。

展星羽觉得很可笑,无论是猫,还是数猫吃了几口饭的自己;他站起来在起居室里转悠,不经意间看到卧室旁边的书房门没关紧,露出一条窄窄的缝。他很意外,因为白斯年不允许他进入书房,一直都将书房门上锁,时时刻刻提防着他,今天居然忘记了锁门。

他走到书房门外,把门一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书房里的陈设平平无奇,除了三面墙的藏书外,墙上还挂着许多油画和字画。白斯年是杂学旁收学派混乱的收藏家,他收藏中外书籍,收藏西欧油画,也收藏东方字画,墙上挂的这些藏品大都是他竞拍的拍品,也有商业合作伙伴的赠品。

展星羽站在一副近两米高的油画前,抱着胳膊,以轻浮的目光打量这幅画,发现这些画他全都在白斯年自己家书房里看过,他一幅幅看过去,每一幅都是他在白斯年家里见过的,只有一幅例外;这是一张色彩寡淡只有黑与白的铅笔画,画得是四堵高墙,四面墙围起来,形成一个闭合的空间,像是不规则的梯形,梯形的横切面由左向右倾斜降低,切面由台阶组成,高低不平的台阶的视觉成像为楼梯,四条楼梯相互衔接,连成一个闭合的梯形空间。

楼梯的最高顶点处站着一个人,它像是沿着楼梯走上去,面临岔路口却无路可走,没有选择任何一条路,孤独的向远处眺望。

展星羽第一次看到这张画,他不懂得这张画蕴含的意义,但看到了画纸右下角写的一串英文:Penrose stairs.潘洛斯楼梯太过有名,有名到他这对数学和物理毫无涉猎的外行人都略有耳闻。

潘洛斯楼梯至今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几何悖论——一个始终向上或向下但却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阶梯。

门铃声响了,展星羽慌忙从书房出来,担心被白斯年发现自己进去过。他去开门,看到身穿白色制服的送餐人员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两盒披萨。

送餐员笑道:“您好,您定的餐。”

展星羽接住盒子,晃了晃,里面的确有东西,问道:“谁定的?”

送餐员看了眼留在盒子上的小票,道:“是白先生。”

眼前这人只是送餐员,但是展星羽看他的眼神充满怀疑:“你从哪儿来的?”

送餐员有些莫名其妙:“从店里取了餐过来的。”

展星羽:“你们的店在哪儿?”

送餐员说了一个离这里五公里之外邻近服务站的地方。

展星羽看见停在大门外的摩托车,道:“帮个忙,带我下山——”

话没说完,一只掌心微凉的手掌按在他肩上,白斯年站在他身后对送餐员说:“没事了,谢谢。”

房门被白斯年关上,随后白斯年拿过他手里的披萨盒往里走,道:“洗漱了吗?准备吃饭了。”

他把披萨和两份餐具摆上餐桌,又把牛奶加热,倒了两杯牛奶。展星羽故意在卫生间拖延时间,直到热牛奶渐渐冷了,才拖着散漫的步子走到餐厅。

白斯年早就吃完了两块披萨,正专注地看报纸,余光瞥件展星羽坐在他对面,便道:“牛奶凉了,自己热热。”

展星羽没有动桌上的食物,只拿起一只吃披萨用的叉子,把叉子的齿牙在盘子里来回划动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让人牙酸的声响中问:“哪一天的报纸?”

白斯年被那噪音搅扰的不能专心,皱着眉抬眼看他:“你还想闹什么?”

展星羽神情冷倦,更用力的划动叉子:“不闹什么,只问你看的是哪天的报纸。”

白斯年把报纸叠了几下扔到桌上,展星羽看到日期,是去年三月十二号的本市晚报,他笑了笑:“我以为你神通广大,能弄来明天的报纸呢。”

白斯年对他的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习以为常,端起盛着牛奶的杯子走向书房,道:“你自己待一会儿,我去书房看书。”

展星羽冷着脸,拿着叉子嘎吱嘎吱用力划着盘子,道:“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