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传今天就是去掀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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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陛下……伏伏伏伏……”宫监结结巴巴地半晌说不出来。
皇帝正在临摹谢青鹤留下的市井图,听了半天都没听到重点,没好气地问:“扶什么?阿二,你来说!”
叫二七的宫监上前一步,回禀道:“陛下,宫外来报,说伏丞相把吏部廖尚书,兵部袁尚书,礼部邓尚书,刑部王尚书,工部萧尚书……全都革职了。”
皇帝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革职?!全部?”
六部尚书的任免极其谨慎,连皇帝都不能一言而决,必须九卿共议。伏传居然独断专行,自己就把尚书“革职”了,何其狂妄?
宫监二七小声说:“回陛下,也不是全部。户部李尚书没事。”
“为什么呢?伏丞相为什么要去拆了六部?”皇帝完全想不通这件事。
这时候小道消息早就满天飞了,昨天伏传在丞相府里跟六部尚书吵架,廖关和李金芳还打过一场的事,在各家各户都传得沸沸扬扬,毕竟人多嘴杂,廖关和李金芳还都挂了彩。
宫监把昨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强调是流言,反正皇帝也没有宫外的渠道,听啥都没个准信儿。
“今日伏丞相就抬了五个人像去部院,听说几位尚书看见人像脸色就变了,当时就想叫人抬出去。抬人像过去的就是伏丞相府上的健仆,哪里肯听?守着人像不许动。”
“过了好会儿,伏丞相亲至吏部,叫廖尚书到门下站着,又把人像抬到主位去。廖尚书要与他论理,伏丞相说,您这差事木头也做得,哪儿能辛苦您亲自来干?就叫人摘了廖尚书的官帽,戴到人像头上。廖尚书气得吹胡子,吹了一会儿胡子就坐车回家去了。”
“伏丞相又过对门去工部衙门,萧尚书那边已经把人像放上去了,萧尚书挂冠而去。”
……
宫监把伏传去五部赶人的事说了一遍,最终总结:“他身边跟着陈老太,谁敢不摘帽子?!”
皇帝手里拿着细笔,在纸上心不在焉地描了几下。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权力尊严可言,伏传狂妄也罢了,那五个被“革职”的尚书,居然也没有一个把他放在眼里——堂堂朝廷二品大员,摘了帽子就直接回家去了?不来宫中向皇帝请辞么?
“你刚才说什么?庸官六像?不是只有五尊人像么?”皇帝问道。
“据说还有一尊人像抬到了丞相府,放在了丞相府门前,用以自省。”宫监连忙回答,又给皇帝把六尊人像的模样都学了一遍。
二七是专门出宫去围观过的,谢青鹤的雕像栩栩如生,他学起来就容易。只是捂眼睛闭嘴都简单,后面几个艺术加工的人像就得比划了:“还有一尊左手袖子空空,右手穿金戴玉。”
皇帝哼了一声:“沽名钓誉佯作清廉。”
“这个是嘴里长出莲花,手里一支笔,上面是笔,下面是刀尖。”
皇帝想了一下,不大明确这一尊人像指的是哪一路庸官。
二七小声说:“丞相府门口那一尊人像,奴婢没来得及去看。”
“去看。”皇帝吩咐,“找个会画画的,临摹下来。朕要看究竟是哪六像。”
至于说被悍然革职的五位尚书,皇帝不是不想关心,而是他知道关心也没什么用处。伏传要赶人,他能怎么办?找伏传来问话,说不许赶人?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若他真的识时务,就该配合伏传,把革职的圣旨颁下。
然而,皇帝也有三分脾性。
——最重要的是,中书令是田家的人,他也支使不动。
宫门下钥之前,皇帝得到了庸官六像的临摹图。
宽阔堂皇的宫殿里,皇帝独自一人坐在灯火之中,看着悬挂在面前的六副小像,许久不动。
服侍在外的宫监都很困惑,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