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三个小姑娘都在廊下围观,她不想让女孩子们看笑话,低声说:“屋里说。”
舒景就跟着她进了屋,房门刚刚拉上,舒景还歪着头去逗蒋二娘。
蒋二娘咬着牙齿沉闷片刻,说:“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舒景眼神震动,停了一瞬,才屈膝跪下,低头轻声问:“奴怎么敢欺负姑姑?姑姑是奴的主人,吩咐奴往东,奴不敢往西。若是奴哪里做得不对不好,请姑姑示下,愿领责罚。”
“我也不是傻子。自打那日我问过你为何躲着鲜于鱼,你就处处使脾气,时时刻刻叫我难受。你到底要做什么呀?”蒋二娘问道。
舒景低头道:“奴不敢。姑姑误会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过问太多,让你难过了?也不要再和我使性子,我向你赔罪。”蒋二娘蹲身与他平视,轻轻捧住他的脸,“咱们讲和了,好不好?”
舒景没想到蒋二娘耐性这么好,时至今日,还能好声好气跟自己说话。
他沉默片刻,说:“姑姑误会了。奴不敢使性子。”
蒋二娘跟他说不通道理,甚至不知道他突然别扭的真正原因,一时束手无策。
两人僵持着冷战了几日,最奇葩的是,这种情况下,舒景居然还坚持着日常给蒋二娘添堵。
蒋二娘本就爱哭,生生被气得掉泪。
她也不是好惹的脾气,一边哭一边去掐舒景的胳膊,口中还要责问:“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气我!你干什么?!”抹了一把眼泪,看着舒景无辜的表情,她顿时更气了,“你叫我哭肿了眼睛,还怎么去做营生?你真是坏透了!”
舒景彻底被她打败了。
这么一套日夜不休的添堵撩拨下来,再和善温柔的菩萨也要做忿怒相。
蒋二娘却能忍得住不发飙。她流泪归流泪,也伸手掐了舒景几下,毕竟没有动杀手锏。
蒋二娘与舒景都心知肚明,谢青鹤能治得住舒景。只要蒋二娘去找弟弟告状,这件事很容易就能解决掉。可是,蒋二娘宁可自己憋屈着流泪,也不敢去找弟弟告状。
——她舍不得,她害怕舒景在弟弟手底下受罚吃苦。
舒景静静地看着她,用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说:“姑姑,我不是天生的奴婢,是从良家坐罪,方才转入罪籍。朝廷判我一世为奴,以赎前罪。”
蒋二娘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我这样的罪人,原本就该当牛做马,任人打骂。主人与姑姑都是菩萨心肠,赐我饱暖,赐我尊重,我活得不像是奴婢,倒像是……不曾犯罪的好人。”说到这里,他不知何时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一翘,露出个自嘲的微笑,“我竟也忘了自己做过的前事,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起来。”
“报应早就来了。我躲了一时,主人也护着我,任我避着。”
“可我毕竟不能一直躲下去。”
“姑姑问我为什么躲着鲜于鱼——”
“他就是我的报应。”
“我是个狡猾又自私的罪人,总是花言巧语勾引姑姑,讨好姑姑,叫姑姑喜欢我,舍不得我,对我更好些。如今我的报应来了。”舒景看着蒋二娘的双眼,“我不是欺负姑姑,也不想让姑姑难过,只是姑姑不喜欢我了,哪一日得知我失踪的消息,也就不会太难过了。”
蒋二娘死死捏住他的脸,低声说:“骗子!你才不是想让我讨厌你,你是想让我保你!”
她两眼一眨,两行泪水干脆地落下。
“你让我知道,一旦没了你的日子,我会多难受,我会多狂躁。你就是夏日的晚风,春天的微雨,少了你,我或许不会饥渴而死,却一定会不适难受。你告诫我,你有多紧要。我万万不能失去了你!你要我拼了命去保护你——对不对?!”蒋二娘问道。
她的反应完全不在舒景的预料之中,看着她满脸泪痕,原本胸有成竹的舒景也傻了。
戏本子没对上……
蒋二娘突然伸手,一把撕开了舒景的衣襟。
凭着舒景的身手,十个壮汉也别想轻易近身,只因为蒋二娘离得太近,他又实在没有防备,看着蒋二娘满脸泪痕正在蒙圈,嘶啦一声,夏衫就被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