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落脚。”谢青鹤也没打算在这里久住,“避避风头,若是秦廷并不重视赵二与宋女的死,咱们换个妆扮,或是正经赁个屋子住下来。”
“现在王都百姓都可劲儿往外跑,哪有不长眼的跑来赁屋子住?”伏传说。
谢青鹤有现成的理由:“外嫁的寡妇死了丈夫,带着两个闺女无依无靠,没什么见识不知道战况局势,奔着王都投亲也是常理。到王都再不幸寻亲不遇,不就得掏钱赁屋子暂住?”
姜夫人带人来王都找的就是这么个理由。
说到这里,伏传就想起了正经事,只是林姑就在附近收拾杂物,他也不好说在丞相府的见闻,岔开话题问道:“大师兄,刚才客栈究竟什么事呢?”
林姑弯腰端起一个破碎的瓦罐,说:“我去汲水。”匆匆离去。
伏传吃惊又狐疑地看着谢青鹤,小声地问:“怎么啦?”
谢青鹤指使伏传杀了赵二,这件事总要跟伏传解释清楚,简单把林姑的经历说了一遍:“这年月倒不如后世那么讲究妇人贞洁,不过,她终究是受了惊吓欺辱,你年纪小些,这两日多看顾她。”
谢青鹤已经长成半大少年,纵然有心安慰林姑,这事也不好启齿,只能推给小师弟。
伏传点点头,又问:“那楼下住的都是……?”
“多半是吧。”谢青鹤摸摸他的脑袋,“你我如今身份不便,不好插手太多。赵二夫妇已死,客栈里的妇人若有被强迫威逼的,自然会离开。若是自愿做这门生意,也由自身。”
伏传眨眨眼,没有说话。
谢青鹤又说:“你若是不放心,待咱们安顿下来,夜里你去看一看吧。”
伏传马上答应道:“好。”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担心,若那客栈的恶人不止赵二宋女两公婆呢?自愿的且不管她,若有被迫留在那脏地方的,我总要去救出来。”
谢青鹤笑道:“好,好,去看看也好。”
伏传又叹了口气:“若是没有燕城王横插一杠子,刚才那个煮老鼠吃的小孩,应该就要住进咱们的慈幼院里,琢磨着字怎么写,算盘怎么打了。”
谢青鹤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说:“也或许他就死在战火中了。别想那么多了,各人自有天命。”
“哦,对,刚好林姑不在。大师兄,我今天去丞相府见到了舅父,说是阿母和姜夫人都住在丞相府的后宅,一屋子奴婢跟在眼前,不大好见面。舅父说,就没有什么暴露身份的麻烦,韩瞿知道姜夫人的身份,他巴巴儿地想要投靠陈家卖了秦廷呢。”伏传说。
“秦廷这艘烂船早就开不动了,韩瞿很早就想与咱们家里勾连,不过,他的身份在秦廷太过敏感贵重,而且,他手里没有兵权,荣宠全仗着天子偏爱,一旦失风,即刻就有杀身之患。所以,没有合适的渠道,他对任何人都不肯透露心思。”
“他和姜夫人是怎么联络上的,舅父也不知道,反正他现在得了姜夫人的承诺,已经在造势准备收拾燕城王了。”
“舅父的意思,”伏传磕巴了一下,“王都之事已经成了大半,叫我们快回去。”
韩瞿想勾连陈家出卖天子,谢青鹤半点都不觉得奇怪:“都知道韩瞿没有兵权,此事一旦失风,韩瞿拿什么保护阿母?他那样贪生惧死之人,有了什么风吹草动,他第一个就要拿阿母去见皇帝投诚保命。”
“她们住在丞相府里还不如住在外边安全。”说到这里,伏传想了想,“这样说来,被绑上石头沉到河底的那些尸体,也未必是姜夫人所杀?”
韩瞿派人去接妻妹崔氏,真正的崔氏就死在了半路上,姜夫人顶着崔氏的身份顺利进了丞相府。
这事很明显是韩瞿与姜夫人早有默契。崔氏之死,也必然是韩瞿与姜夫人合谋。
“你见我偏心姜夫人,就想替她找些理由,证明她是个好人?”谢青鹤忍不住抓了抓小师弟梳起的两个小揪揪,“她不是什么好人。这世道所有贵人的毛病她都有,她的眼里人命不值钱。”
伏传哑然无语,半晌才说:“我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人都是什么毛病,个个都将人命视如草芥。”
话题说着就偏到没边了,谢青鹤强行拉了回来:“韩瞿那边不大可靠。事情顺利一切都好,事情不顺,他那里马上就会从助力变作陷阱,九阳不想与我们接触,想来也是顾忌到这一点。”
“大师兄有别的想法?”伏传问道。
“丞相府那边不好接触,有个地方比较好接近。”谢青鹤说。
伏传马上就想到了:“燕城王在牢里待了十年,家中仆婢故旧只怕都没了,现在想要混进他府上打听消息,比去丞相府方便!”
谢青鹤顿了顿,说:“我今日打听到消息,说附近高门世家都在收买美貌奴婢,丞相府也未例外,想来是皇帝贪恋美色,底下才纷纷进献。”
伏传的表情一言难尽:“大师兄的意思是,去宫里打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