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旧恩 藕香食肆 2167 字 4个月前

“上个月刚出窑的瓷碟。”伏传看了看瓷碟的花色,图是伏传亲手画的,复刻自谢青鹤的旧作,原本是专供青州别宫使用,伏传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就卖到王都来了,出货速度还这么快。

他夸了皮裕一句:“眼光不错。”

许宽还在运气,伏传直接用解肉的短刀,在案上刻了一个“隽”字。

“真不认字?”伏传看着他的脸色,刀尖挪到前边,再写了一个“陈”字,“这个字总认识吧?我家旗帜上都有。”

许宽嘴唇翕动,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你来做什么?!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哦,你是担心,我带兵来了?”伏传问。

不止许宽关心这个问题,皮裕也暗暗惊心。没听说陈军有动静,难道真的打来了?

“你是不是还打算趁着我孤身来此,干脆把我拿下,好歹也是个筹码?”伏传一边问一边解肉吃肉,完全没有担心的情绪,“要不,你试试?”

第280章 大争(92)

许宽来皮裕家中做客,只带了几个卫士,还都留在了皮裕家门之外。伏传刚落地就用玄而又玄的手段把皮裕的卫士拦在了空地一侧,瞎子也看得出他身负绝学,绝不好对付。

许宽很识时务地抽抽嘴皮,挤出几个字:“小郎君说笑。”

伏传低头解肉吃肉,吃得从容随意。

皮裕和许宽对视一眼,都在猜测他的来意,且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实在是没道理!

陈家不是没人可用,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这些年往王都安插奸细也很是大张旗鼓。要办什么事需要陈隽这位身份贵重、又年纪轻轻的贵亲亲自跑上一趟?

这种诡秘尴尬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伏传吃了个六分饱,他慢条斯理地擦去刀刃上的羊油,瞥了许宽一眼,问道:“想明白了?”

他就是故意的。

阎荭放在王都的奸细有明有暗,王琥都知道陈家在王都有一间货栈,来来去去都是探子。

许宽联络阎荭也花了些心思,找的是阎荭放在许宽身边的奸细。那奸细本以为失风要遭难,哪晓得许宽暗示想要投诚,还说为了表示诚意,可以搞几个禁军的将军当作诚意。

阎荭在禁军里已经做了不少功夫,如皮裕、康郦之流,已经达成了初步协议,算半个自己人了。

许宽跑来问阎荭,我搞这个行不行?我搞那个行不行?说他是想交投名状是有那么点意思,可他更像是替王贇刺探属下几个禁军将军的忠诚度。按照常理,阎荭肯定不会准许许宽去弄已经收买好的“自己人”,谁忠谁奸,一问便知。

但是,许宽就真的对王贇忠心耿耿吗?

陈家如此强势,攻破王都只在朝夕之间,这时候和陈家作对会有什么后果?

王都朝廷的文武官员、世勋世爵,全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苟着,若非天子下旨封城不许外逃,想办法跑去恕州、青州投诚的世家贵族不知凡几。陈家的奸细在王都大摇大摆、横行霸道,至今也没听说被王都抓住要法办枭首——谁想做这个恶人?谁希望在王都城破之时,被陈家疯狂报复?

今日伏传突至,杀了许宽一个措手不及,现场煎熬心神,逼其立场。

许宽只有这么一个机会,选择真正地投靠陈家,或是执着于忠诚,为王氏殉死。

“宽……尚不知小郎君此行为何?”许宽态度软化了不少,语气也变得恭敬。

“自燕城王逝后,禁军饿死多少人了?”伏传突然问。

燕城王三个字刺得皮裕眼皮微闪,许宽听见“饿死”二字,紧握的拳头上也鼓起一缕青筋。

燕城王与十二世皇帝双双殒命,被谢青鹤称为秦廷的顶梁柱与主心骨同时坍塌,原本勉强维持着秩序的王都从那时起就彻底走向了崩溃。妘使继位之后,其威势完全镇不住手握兵权的王琥,从那时候开始,皇庄拨给禁军的粮饷就渐次渐难。妘使暴毙之后,小天子继位,禁军开始小规模挨饿。

如果妘使遵从燕城王的遗志,早早地向陈家投降,王都的荒疏、混乱与饥饿,早就结束了。

皮裕和许宽都听出了伏传的言下之意。

可是,此事实在太过敏感,伏传不曾明言,谁都不敢主动将之放在台面上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