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和中指来回交换点了点桌子，那声音就像心理咨询室里的那种让你集中精神的声响，一声一声，有节奏地响起。周元闭上眼，带动脑域开始思维发散。

李彩华杀了杨雪，因为她是小三。

杨雪是林老先生夫妇的介入人？

杨雪曾经和林如辉恋爱过？

现在是，林老先生夫妇死亡。

林老夫妇的死亡真的如林如辉说的那样，一个摔倒，一个心脏病发？

而摔倒的起因，是因为关于杨雪的事情，争吵？

林如辉知道父母死亡的方式，他应该是在现场的，他真的只是刚回来无意中看到了这一幕，然后回天乏术吗？

将这些问题给稍微过滤一下，周元把信息给整合了下，总结起来大概就是：

杨雪是一个小三，林老夫妇关于杨雪的事情争吵，一气之下推下楼，发生了命案。

可是，他们也不能确定，林老夫妇是因为杨雪是他们中间人而争吵，还是两老因为知道杨雪和林如辉的关系而争吵？

如此一来，如果是后者，那么再往回反推，林老夫妇知道杨雪和林如辉的事情，林如辉恼羞成怒，把老爸推下去，然后老妈眼睁睁吓出心脏病死了？

顺了这一条思路后，周元觉得关键点就是之前给他们开门的，林家那个管家。

想到这里，沈睿立刻电话同僚，让警车亲自去把林家管家给接到局里。

审讯室里，只有周元和林家那名叫做方雄的管家。

“你在林家工作了十一年？”周元低头翻看方雄的资料档案。

方雄抬头看了眼周元又垂下眼眸，“对。”

周元：“林老夫妇认了一个干女儿，有这种事？”

“……是。”方雄看着周元，“那个女孩叫做杨雪，来过家里吃饭。”

“去过林家？次数，时间能大概记住吗？”周元打量着方雄。

方雄是一个中年男子，但身形结实好看，看起来就像是常年都有锻炼，能看到微微的肌肉感，在中年人里，属于保养很好的那一挂，“林如辉是你少东家，常回来吗？”

问题有点多，而且过于就久远，换了其他人，方雄你会觉得是在为难自己。可偏巧他就知道，他手指像是在清点数量，来回晃了下，说：“四次，如果我没记错，就是四次，因为太太让我去买菜回来给他们做大餐。但是时间不太确定，好像有一次是中秋节前后。”

周元没说话，盯着方雄。

方雄觉得眼前的男子，光静静地坐着就让人有压迫感，当他看着你的时候，就像在审视你的一切，让人不由得汗毛直竖，他咽了咽口水，“小林先生偶尔回来，他在国外有生意。”

“偶尔？能说下大概次数吗？”周元眼神似有若无地钉在方雄身上，忽然眼眸一沉，原是有些琥珀迷离的眼瞳，骤然一缩，发出伶俐的眼神，沉声：“方先生，你最好认真想想，这是警局，别对警察说谎，因为……你逃不过我的眼睛。”

审问室的房间好像变得越来越黯了，不知是不是方雄的错觉，他觉得温度也越来越低，他为自己辩解：“我没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周元嘴角轻扬，“是吗？你不知觉地往右上和右下移动，这是你心里紧张，潜意识里发出来的指令。你的手在晃动，但你的大拇指时不时往外抖动，你有些发抖。”

蓦地，周元忽然站起来，把自己的脸凑到方雄跟前，几乎就只隔着两根手指宽的局里，四目相对。方雄被这忽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只觉得自己一眼看过去，对上的那双眼睛，是一潭会吸人的黑水，尔后他听到那男人说：“林老先生被林太太推下楼梯去？”

“不……”方雄下意识往后缩，矢口否认，“不，我不清楚！”

周元挑挑眉，弯嘴一笑，轻声说：“方先生，你瞧瞧，你又不老实了。”

他重新坐下，食指一点了点桌面，悠然自得地给对面的人分析起来：“方先生，你心慌了，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应该做直，这样比较有说服力。”

方雄：“我……”

“林如辉推他父亲林权雄下楼，而他母亲因为目睹这事情而吓得心脏病发，对吗？”

方雄摇头：“不是！我真的不知道，当天我没在！”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沈睿拿着一个牛皮袋子走了进来，周元看了他一眼，继续把眼神投放到方雄身上，“你一个月工资多高？”

方雄有些疑惑地看着周元，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嗫嚅道：“一个月七千。”

“比我差不了多少块。”沈睿在周元旁边坐下，朝方雄点点头，“方先生，有开副业吗？”

“什么？”

沈睿弹了弹眉头，再重复了一次问题：“有做什么能很快得到大钱的副业吗？”

这下方雄听懂了，“没有，没有。”

“哦……”沈睿故意拖长了音，把牛皮袋给打开递给周元，“方先生，今年里，你的银行卡账号收到了三笔巨额汇款，时间分别是去年的八月一日，十月五日，还有……”

沈睿调皮地朝方雄眨了眨眼睛，面带微笑，“林权雄和刘媚媚被确认死亡的那天。”

看到这魔鬼的眨眼，又听到那组数据，方雄脸如菜色。

“恭喜你哦，银行卡上的钱，比我卡里还多啊。”沈睿笑着说。

……方雄觉得自己怎么像是进了魔鬼的窝，一个两个，一句两句，都是魔鬼的步伐。

对了，我有些好奇就顺便把你家都给查了下，你老婆和儿子都没工作，正所谓一人工作，全家有饭吃，你就是榜样。”沈睿拍拍手，压低声音像一个猥琐的男人，凑过去问：“方先生，你家有什么亲戚死了后，没儿没女，能给你巨额财产吗？”

方雄的脸由菜色变成棺材板的颜色，干脆闭上眼。

周元看着沈睿那副嘚瑟的样子，抿了抿嘴，把笑意给憋住了。可下一秒还是让沈睿给吓到了，只见他忽然站起来，出其不意地伸出双手，轻轻的，又快快的，带着魔鬼的节奏，掀起了方雄的眼皮来。

眼皮子忽然被掀开，入目就是沈睿那张脸蛋，方雄吓得尖叫了声，连忙说：“我看到！”

“看到什么了？”周元咬了咬唇，把笑意给用五指山的意念给强压了下去。

沈睿觉得这种的审讯方式偶尔用用，还是很奏效的。只是凡事都是讲究适可而止，他见方雄也的泄口了，重新在周元身边坐下，变脸似的，脸上瞬间挂上严肃。

他说：“知道什么说出来。”

方雄只觉得头脑有些缺氧，眼神来回在沈睿和周元身上打转，只觉得自己不应该贪，这下可好了，要把自己给折进去了，他说：“我确实看到。”

那天本来是方雄休假，但因为有点事情没做完，就临时决定去林家，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争吵声，是林如辉和他父亲林权雄的争吵。

是关于杨雪的。

当时林权雄对林如辉说：“这婚是要离了，你说也没用。”

“你对得起妈妈？”

林如辉当时也是气头上，两人当时就站着楼梯上在吵，林权雄不想再因为这事情多费口舌，想下楼去。林如辉当时也是急红了眼，想要追下去，可林权雄年纪不小，让林如辉在身后忽然一拍，心里一惊，脚上站不稳，就滚了下去了。

“你认为他是故意吗？”周元问道。

方雄不敢随便回答，“我站门外看，不太清楚……应该是意外。”

“刘媚媚又是怎么死的？”

方雄继续回忆，当天两父子吵架时，刘媚媚就在楼梯下在抹眼泪，确实如林如辉自己说的那样，是心脏病发作去的。

不过周元有一个疑惑：“林如辉并没有施救吧？”

方雄沉默。

沉默便是默认。

错失推人致死，是罪。

见死不救，也是罪。

一种是刑事上的罪恶。

一种是道德上的罪恶。

可事件没那么简单，三个转账记录，林老夫妇的死，占了一个转账名额。

周元转动着笔，询问方雄：“在这之前，其他两个转账记录，怎么回事？”

“这我真的没犯法，我也不知道林先生为什么会给我打那么多钱。”方雄告诉周元他们，去年林如辉让他帮忙订机票和安排酒店的事宜，并亲自把那人给带过去指定地方，他就可以回国了。

事情不复杂，相当于一个导游，而且还是不需要领着到处逛的导游。可事情办妥后，林如辉忽然就给他打了巨款，并叮嘱他不要说出去。

方雄说：“机票是人妖国的，给定机票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叫林美，一个是叫包倩倩。”

“去干吗？”

方雄摇头：“不知道，我也没问。”

“那两个女人是林如辉的女朋友？”周元继续问。

“大概是，带她们过去的时候，我和她们聊过几句，说是林先生的女朋友。”方雄确认。

前面两个打款时间间隔不过两个月，林如辉换女朋友如换衣服？而且每一个女朋友都要带去国外玩？周元皱眉，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两个女人的身份信息能提供下吗？”

方雄有过购买记录，连忙要了手机重新登录机票购买网站，把曾经购买过的信息给调取给周元他们，“对了警官，林先生前段时间本来也打算让我给那姑娘……也就是杨雪买机票，但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就搁置了。”

也要给杨雪买前往人妖国的机票？

方雄是管家，会看人脸色说话做事，他见周元他们没在有其他问题，腆着脸小声问道：“警官，还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走了吗？”

“我们是暂时没什么事情了，不过你，是有事情。”沈睿冷笑一声，“林如辉杀人，你包庇，同样是犯罪，而且你还收了贿赂，等我的其他同事和你说说，你的罪行吧。”

方雄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周元他们离开。

出了审讯室，沈睿特地往回绕了两个门，去了林如辉在的那个审讯室，打开头探头进去，发现林如辉正闭目养神，他出声提醒他，“林先生。”

林如辉以为午餐回来了，睁眼发现沈睿就站在自己面前，两手空空，对他说：“林先生，要委屈下你肚子了，留着晚上吃吃监狱里的饭吧。”

林如辉：“？”

他希望得到解释，可沈睿那魔鬼，迈着让人六亲不认的魔鬼步伐就这样把门给重新关上，把他给重新留在黑暗里，肚子饿的发出不高贵的“咕咕”声。

……混蛋。

回到办公室，周元把从方雄哪儿拿到那两个女孩子信息给交给了许笑歌，让许笑歌和两个女人联系，看看能不能得到有关林如辉的其他线索。

可就在沈睿在吃着红烧排骨泡面，顺便给周元泡了个红烧牛肉面外加两根他特地给加的爱心火腿肠时，许笑歌来敲门了。

许笑歌说：“老大，周队，我根据信息打电话过去，停机状态。我根据她们的身份证的籍贯所在地，让她们归属地的警员去家访，可是……”

“小子，有话赶紧说，拖拖拉拉像什么。”沈睿吸溜了一口面。

许笑歌挺直腰杆子，深吸口气说道：“这两个女孩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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