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上这身制服之前,邢岳对警察这一职业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对于那时的他来说,邢逸清是警察,警察就是邢逸清。警察会吃饭,会睡觉,会吹牛,会发呆,会受伤,会死...大概就是这样。
斗转星移,若干年以后,自己身穿制服站在警徽下宣了誓,从两千多公里外领回了被拐走的孩子,挖地三尺拼凑齐了受害人七零八落的尸体,在嫌疑人开枪前一秒扣动了扳机,在寒风中送别了战友...渐渐地,他对警察这个职业有了属于自己的理解。
“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这话虽然被他奉为心灵鸡汤,但的确太过官方,恢宏得叫人遥不可及。
如果把它翻译成大白话,应该就是那句歌词,“金色盾牌,热血铸就。”
入警的第一天,他就许下了“永远忠诚”的誓言,为此,他时刻准备着。
誓言就是誓言,落地成钉。
如果这份誓言需要用热血来成就,那么,他绝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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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岳是真有点儿怵贺雄辉那间酒吧了,叮叮咣咣吵得人头疼不说,还要时刻留神“拒腐蚀,永不沾”。
十一点刚到,他在“惹火”附近下了出租车。走到门口,正打算推门进去,忽然被身后一辆车的大灯晃了两下。
他回过头,发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一片树影下,没挂牌儿。见他回头,又闪了两下车灯。
邢岳就朝那车走过去。到了跟前,副驾驶的门弹开一道缝。
他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端坐在驾驶位的贺雄辉随即发动了汽车。
“有线索了?”车子开出了一段路,邢岳才问。
贺雄辉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这人不知道咋想的,半夜三更的又把一副眼镜戴上了,还是金丝边儿的。
“是什么人干的?”
贺雄辉没吭声,仍开着车,像是酝酿了一会儿才问,“霍延这个人,你知道吗?”
邢岳的眉梢动了动,这个人他听说过。
四十多岁,有钱,还是很有钱的那种。生意做得很大,而且都是能见诸于阳光的“正经买卖”。
如果说贺雄辉的“路子野”还有些偏“黑”,那这个霍延的道道就可以说“白”得发亮。
传言他背景很深,是不少头头脑脑的座上宾。最早也有过些案子和他或者他的公司扯上关系,可最终都因为查无实据而不了了之了。现在随着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就连这种“捕风捉影”的牵扯也不存在了。
“你说,是他找人干的?”邢岳皱起眉,觉得这似乎有些说不通,缉毒那边的人怎么会得罪霍延呢?
“不是他找的人,不过,跟他的人有关系。”
车子一路向西开,渐渐远离了灯红酒绿。街灯下的公路越来越冷清,贺雄辉的车速也越来越快。
“操,到底什么意思?你他妈能不能痛快点儿?”邢岳被他这挤牙膏似的节奏搞得火大。
贺雄辉偏过头瞥了他一眼,还扶了扶眼镜,“你能不能文明点儿?”
邢岳的心火都快烧到头顶了,“你能把那眼镜摘了么?”
他早就看那玩意不顺眼了。就这么个跟鲁智深似的人,不是应该戴条大金链子么?架着副眼镜装什么书生?
“我眼镜碍你啥事儿了?”贺雄辉没搭理他,继续狠踩着油门。
“你都不照镜子么?”
“照。”他说着就朝着后视镜瞄了一眼,“贼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