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牧忽然道歉,“是我要将你救出上京城,如今,又是我将你拉了回来。”
“前几日我不该那样说你。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阿歇,是我口不择言,你……”
他呼吸均匀。
已经再次睡着了。
许纯牧抬手,指尖轻柔地摸寸他的头顶,“你放心,很快就能结束。陛下会答应我的……天下未定,他需要一个人去为他彻底稳住那西北二十二郡。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最多明年年初,等这场战争结束了,我也不会留恋权势,卸甲归田。那时候……”
“我们……”
手停下,他垂眸看着安适的睡容,在那人的眉心落下一个凉凉的吻。
“……就成亲吧。”
马车行至上京城时,许纯牧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关碟给城门守卫看寸,守卫之间互换好几次眼神,竟只能将关碟暂且扣下,道:“许小侯爷,容我们先去像陛下禀报一声。”
又往马车里多看了两眼,依稀可见里头还有一人身影,“里头可还有旁人?”
“嗯。”
许纯牧道,“是楚掌印。”
城门守卫脸色瞬变,那眼神让许纯牧有些不安,立刻又拽住他,“怎么了,他不能进城吗。”
“小,小侯爷言重了。只,只是需要……向陛下禀告一声,实不相瞒,中境十六州都快被翻遍了,陛下一直在找楚掌印……”
许纯牧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陛下为何急着寻他。”
那守城卫兵不肯再说,倒像是生怕人跑了似的,先将人请下了马车,好生安置,派了一队将人送回了楚府,又打发了两个人立刻去昭狱送信。
皇帝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快到许纯牧觉得不可思议。
他这头刚刚为楚歇掖好被角,转头便听到管事说:“陛下来了,许小侯爷要不要回避一二。”
许纯牧想了想,道,“不必。”
正好有事要说。
那凌乱的步子渐渐接近,门框外一袭玄衣出现,脚步踉跄着跨进屋内。看清了那睡着的人,江晏迟用力地将袖中的手一掐。
才确认这的确不是梦境。
他没死,他还活着。
濮阳之变后,他日夜难眠,怕极了那官道上回眸对视,最后句话一语成谶,从天人永隔。
江晏迟眼里没有旁人,坐在了床边就伸进去摸出他纤细的手腕,十指交握,是熟悉又温暖的触觉。
抓在手里,才有了些实感。
“阿歇……”
新帝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依恋与委屈,“我……”
“我是皇帝了。”
声音低如蚊呐,根本叫不醒眼前熟睡之人。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后竟只剩下这么一句,“我……现在,是皇帝了。”
“陛下。”
许纯牧的声音惊醒了他,他这才意识到屋内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