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歇听着那火烧声逐渐远去。
却好像困在另一片更灼热的火海中。
一个孩子在起火的阁楼窗阁处唯一的破损处极力掰着木雕,被划了满手的鲜血,最终扒开不足一尺的窄洞。
身后木柜倒下,将他背脊砸伤,烧痛一片。
他却躬着身单手撑地,也没有吭声。好一会才爬起来,颤颤巍巍地,奋力将怀中一个浑身裹着湿布的孩子往窗阁外送去。
外面月色清朗,湖光映着火光,烧红无边的夜色。
“至少是你……活下去吧。”
孩子的啼哭声消散在风里。
身后房梁瞬间砸下,那孩子瞬间被一片汹汹火舌吞没。
只有外面婴儿的啼哭声经久不息。
阁楼一角被烧塌,那孩子带着一身可怖的烧伤坠入冰冷的湖水。
没顶的寒冷侵入骨髓。
“没死,竟然这样都没死……命倒是很硬。”
“可这孩子伤得这样重,即便活着,也未必能活几年。”
他模糊地睁着眼,隐约看见谁将自己抱起来放进马车。
“这是沈弃安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男人的声音肃穆而稳重,“天意要他活下来,那便活着。”
长廊之下,他远远地看着那一片竹影中的男人。
那一袭紫衣踱步而出,正是当朝太傅苏明鞍。
“是你救了我吗。”男孩问。
“是。”
男人单手搭在他肩头,沉重地叹息:“一百四十七人,你是唯一活下来那个。孩子,从此你活着,便也当是死了。”
男孩的眼眸一点点睁大,不可置信一般,忽然泪水便涌了出来:“我是……唯一……”
阿娘,和弟弟……都死了,是吗。
“是,唯一。”
男人指尖温柔地擦着他的眼泪,“你要牢牢记住你的仇人,记住这上京城里的一切,片刻……都不得忘记。”
“你娘亲和弟弟怎么死的,你父亲怎么死的,你如今无父无母无亲眷,孩子,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他们还能好好活着。”
啪嗒。
下颚处的眼泪砸向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能活着……”
“孩子,以后做一个狠心的人。在上京城里。够狠心,才能活下来,够决绝,才能报仇雪恨。记住了吗。”
眼前的画面一帧一帧闪过。
那是,原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