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挥手打断胡明海的话,接着望向舒墨,用不可辩驳的口气命令道:“舒墨,把胡局带离这里。”
闻言,舒墨心咯噔一下,猛地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容铮挽起袖子,扶着椅子弯下腰,听见舒墨问话,他深深看了舒墨一眼,舒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中有愤怒、有狂躁、还有……恳求。
容铮面目一紧,爬起身迈步到舒墨身边,一把将他按在胸口处,将下巴搁在他头顶,狠狠地蹭了下。
舒墨浑身止不住地发颤,胸口很快浸湿了。容铮张了张嘴,有千言万语欲说,嗫嚅良久,最后只闷声道:“对不起!”
舒墨猛地抽泣,张嘴狠狠地咬在容铮肩上,他眼睛模糊了,什么都看不见。
容铮伸手缓缓摸着他的头,他的动作很轻柔,将舒墨凌乱的头发一缕一缕捋过,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微微发黄。容铮将他的头发捋在耳后,手指刮过他瘦削的侧脸,悠悠地,他叹了口气:“照顾好自己。”
舒墨局促地喘息起来,几乎无法呼吸,这时候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手指紧紧抓扯着对方衣服,生怕这人下一刻会离开……然而他的手指却被一根根无情地掰开,接着他听见容铮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舒墨,带胡局马上离开。”
舒墨抬头看他,容铮此刻面色很平静,舒墨眯起眼睛,这时候他仿佛回到了五个月前看见容铮那天,容铮一脸严肃地分析着案情,他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任何有关七情六欲的影子,就像现在。
舒墨顿时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大力擦干了眼睛。头也不回地拉过正欲表露不怕死精神的胡明海,大步朝外狂奔。眼睛依旧模糊着,然而他的步伐异常坚定,隐隐的,他听见背后一个声音,那声音很轻:
“等着我,我不会有事。”
舒墨捏紧拳头,大声骂了句脏话。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外狂奔着,这时候,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怎么擦也擦不干。他咬着牙,拖着胡明海踏出大门,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和胡明海已经在外面了,他深吸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大楼,黑夜里,黑黢黢的房子,有一盏灯微微发着光。
容铮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再听见突然爆发的一句脏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是吧,拆弹咱就玩大了啊,踩地雷我能玩满分,这个我就……头儿咱还是赶紧撤退吧!”多米声音焦急起来,甚至还带上了劝说的语气。
容铮擦了把脸,钻进桌子下面,把手机搁到一旁,沉声说:“多米,你知道我什么敢下这个决定吗?”
多米绞尽脑汁想了个答案:“耍帅?”
容铮叹了口气,停下手中动作,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因为,我相信你。”
那头声音猛地一顿,小声骂了句脏话,跟着就是 一群乱七八糟的声音,听着很纷乱,像是很多人抓狂,还有人在怒骂,最后多米吸了口气,略带哽咽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时候说这么煽情的话,有点犯规啊!”
容铮笑了起来。
第333章 地底封印的残肢(一百二十四)拆弹
【00:34】
监控记录还在运转,监控室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屋内满屋狼藉,废纸和零食包装袋齐飞,硬是没留下一个钢 儿。
寒夜冰冷,狂风凄厉刮着,门也大敞开着,萧瑟得有点像恐怖片现场,就差来点血浆和尖叫。
由于门上没挂非请勿入的牌子,所以陆正国进来的倒是毫无心理负担。
陆正国今年五十有四,小腹上挺着被岁月催胀的啤酒肚,耳鬓早早发了白,脸上也坑坑洼洼的油泞不堪。相比同龄人较茂密的发顶,额前几缕头发遮着右脸眉头向上的部位,要认真查看,才能在夹着白发的发丝间找一小块未平的刀疤。
他这个年纪不该跑第一线,大多数这个岁数的都在办公室坐着了,他也一样,早早在欲海市市局挂了个文职,日子过得清闲。另外多说一句,虽然他这人比较低调,实际上他资历很老,年轻时候参与破获多起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案,在省里都是挂的上的刑侦专家,一般的案子还真请不动他。
为什么他会来这里?是因为胡明海,年轻时候两人是同事,一起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现在各自家里都有对方写的遗书,那是过命的铁哥们。
当胡明海找到他的时候,他义不容辞地接受了,这个任务性质极为险峻,可谓是九死一生。
其中最重要的是信息保密,一旦中途有半点信息露出去,那任务就会失败,失败的结果是他们都无法接受的。
所以今晚和胡明海一起上山抓人的人,大多数都属于胡明海的“自己人”,至于关于任务目的他知道多少,这都是后话了,和今夜的任务无关。
鉴于以上,舒墨拜托的事情,陆正国没有办法拒绝,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他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