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他们斗!”
“不要自损前途!”
“你尽力了!”
“法律是公正的,但是也是人执行的。”
“大家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们得保护官员。”
“求求你不要拖累大家行吗?”
他可以想象今天之后,他们的名字和照片会遍布大街小巷,但会有媒体敢说他杀狗官杀得好吗?随着时间的消逝,一个月后,还有人记得他们流血的牺牲吗?甚至那些因为孙家出事而遭到重击的人会戳着他的脊梁,踩在他坟墓上吐几口唾沫:“叫你他妈的多管闲事。”
不少人会面临失业,会面临经济重压,家庭会分崩离析。这座苟延残喘的城市即将进入他的迟暮之年,一蹶不振。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牺牲和过去,在永久的黑暗里寻找光明。
会有人唾弃,会有人抨击,说他们自私自利,自以为是,毫无意义。他们不是英雄,只是一个个小丑。
所以他们用命换取出来血肉模糊的正义,谁会在意呢?
那些人情愿忍受着身上那发着恶臭的毒疮,让那毒疮越来越大,掩耳盗铃地以为只要永远捂着,就不会有人发现。最后那毒疮将肢体肌肤腐烂,散发出掩盖不住浓浓的恶臭,那些人还不停自我麻痹。有人拿出药和手术刀想要治疗,被那些人一把按住,义正言辞反问:“你不要命了!”
如果时光会倒流,他一定会告诉自己,书本里写的东西都他妈是假的!
可是后悔吗?
不!
冬宁下意识地勒紧手里的玻璃片,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身上颤抖的越发厉害的钱国平,他穿着名牌西装,头发上抹着香气扑鼻的油,打扮得人模狗样,开口就是道貌岸然说着场面话。人人都在歌颂他的丰功伟绩,大无私精神,说他笑起来慈祥得像是庙堂里供养的佛祖,做的事也像佛祖一样充满了慈悲。甚至他也一度对对方充满了崇拜和敬爱……
“容队,”冬宁小小的叫了一声,他抬起头,灯光加深了他深陷眼窝里的眉眼,让他显得越发偏执和癫狂,他舞动着手里那裹满油汗的手枪,注意到容铮皱起眉,他轻轻笑了下,点了下容铮身后的椅子,命令到:“坐下。”
容铮没动,默不作声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
冬宁撇了撇嘴:“坐下,我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容铮愣了几秒,沉住气和冬宁那双充血的眼睛对峙了会儿,才缓缓靠着椅子坐下,他沉着嗓子:“冬宁,我唯一可以跟你做的交易前提是,让医生来看看钱国平的情况,你知道,如果他出了事,我保不了你。”
“哈哈 ”冬宁吊着眼角,拖着上臂,拿枪戳了戳钱国平的脸,钱国平已经没多少气了,被冰冷刺骨的枪口一戳,藏在名牌西装下的肉体像通了电似的高频度地哆嗦,期期艾艾哭了起来:“我不需要医生,我还能坚持,我没事!”
冬宁已经穷途末路,钱国平的精神也到了崩溃边缘,为了不刺激两人,容铮只好依照冬宁的想法行事:“好吧,你有什么要求?”
冬宁低头看了眼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屏:“除了这个,我那里还有人质,我和孙周兴达成交易,同意给彼此一个小时的时间。既然他达成了交易,我也没有必要食言不是?”
容铮眼睛一亮:“你愿意放了他们?”
冬宁看着他笑了下,踢了踢脚下的手机,按住钱国平的脑袋,示意他低头去捡,同时一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容铮的一举一动。钱国平活了半辈子,从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更何况这血还是从自己身上出来,疼得钻心,他根本不敢反抗。脑门上顶着枪,他只能遵照冬宁的指示捡起那手机,两只小眼睛满怀泪水可怜兮兮巴望着不远处的警察,他可不是一般人,希望对方能瞬间化成无畏生死的革命战士,发挥烈士精神,扑上来用肉体堵住抢眼把自己给救下来。
可对方好像忘了他是谁,在他那满是期待和鼓励的目光,依旧一动不动。冬宁一把抢过手机,用下巴戳亮了屏幕,他只要再戳一下,瞬间就会和对方连线,然后他会说什么,是按照协议放了人质,还是撕票?容铮深吸一口气,他的心陡然吊在了嗓子眼。
此时,就在外面偷听情况的指挥满头大汗,他来回原地走了好几圈,下了命令:“不能再等了,必须得击毙冬宁。”
下一刻,冬宁身后的窗帘轻轻起伏,有人无声无息戳开了窗帘一角,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从外面伸了进来,深冷的寒意顺着那个小孔弥漫了进来,对准了冬宁毫无遮掩的后脑勺。
指挥焦急的声音在容铮耳边响起:“容队,快蹲下!”
容铮吃了一惊,抬头就看见了窗户角泛着寒光的枪口。
就在这时候,冬宁拨通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声响,像是死亡的催命符,容铮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绷紧了,一瞬间心中晃过无数念头,看着那泛着寒光的枪口、气若游丝的钱国平、还有毫无察觉的冬宁、耳朵里兹兹混合着电流声的命令声。
冬宁已经是绑匪,他的话还有没有可信度?
他已经穷途末路,人质是最后的底牌,他为什么要提出来,是想要做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