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多年来,赵睿龙利用职权打*压腐*蚀下属官员,同时把控了平川省内所有的上*访、举*报渠道。
在讯息、交通、网络都不发达的年代,基层如果渎*职腐*败,老百姓的声音就发不出去,所有企图呐喊的声音全被一双无形的手掩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如果一个城市的政*治圈子都腐*坏,公*检*法都渎*职,一两个人的觉*醒反抗根本毫无用处,换来的只有更加强烈的打*压,恐吓,甚至死亡。于是贪*污*受*贿,滥*用特*权,玩*忽*职*守成了这里的官*场惯例。
无权无势的老百姓能怎么办?只有逆来顺受,在不公和罪恶下日渐习惯,最后变得麻木不仁,在茶余饭后偷偷啐上一句,来个沉痛的总结:“当官的,哪个不贪啊!”
陆阳冬宁深陷泥沼,不愿同流合污,面对权*势滔天的对手却不得不与虎谋皮,在揭露真相和保全自己选择了前者,最后用了献祭自己的方式,活生生在那座布满罪恶泥泞的城市杀出一条血路,进入公众视野,向世界呐喊真相。
而姚大江,这个常年忍气吞声,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遵循惯例同流合污的小人物,用那场同归于尽的爆*炸,唤醒了和他一样不甘心、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普通人,从麻木的牢笼里奋力挣脱,打算拼命争取个阳光明媚的未来。
他们挽救了自己的城市,同时向同仁们点亮了同往终点的道路,帮他们顺藤摸瓜成功抓住了赵睿龙,又让他那一甘了不得的喽 锒铛入狱,揭露了这只大老虎长达三十年的罪恶之路,还老百姓一个清明的世界。
到此时,是不是世界变得更好了?
欲海市的天空是不是更加清朗了?
姚大江的牺牲是不是终于有了回报?
这时,周鹏手底的笔突然一重,在皱皱巴巴的草纸上落下一团惹眼的墨渍,把郑平两个字几乎遮挡了个干净。
对了,郑平……
还有郑平。
当年的他到底和赵睿龙什么关系,那时火车站运输的毒*品和他有什么关联以致于他出手将李义灭*口,为什么他又主动和倪红昶接触,故意把孩子的死弄得满城皆知?
想到这一团理不清的问题,周鹏便不由自主感到一阵焦躁,就像有口痰硬生生卡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在墨渍后面,他提起笔重写了郑平的名字,就在他那狗爬的字落下最后一竖时,脑海中突然有条线电光火石闪过
“黄医生的女儿在八年前失踪了,失踪地点是离着这里不远的风鬼村。”
“姚大江是八年前,因处理一起凶手案时可怜凶手帮忙做了伪证遭受处分下派到了地方派出所。”
“八年前我被处分的时候,是胡局帮了一把我,所以我对他很感激。”
“抱着最后的希望和期待,苦心布局八年,收集全所有的证据。有人卧薪尝胆潜入敌方,有人牺牲生命与人周旋……”
“在八年前,我在火车站那边混……”
“坐在副驾驶的那个就厉害了,身上有人命案子,在八年前参与了一起恶性绑架案……”
“我觉得八年这个日期可能有些特殊,我查了下资料,发现不少事,都正好发生在八年前,感觉不像是个巧合。”
“八年前,雷局的女儿……”
周鹏猛地站起身,朝屋外跑去。
雷局的办公室在顶层,没人的时候大多数是锁着的,但只能防君子,对小人没起半点作用。
他办公室里有两瓶珍藏的特供茅台,已经被局里的兔崽子偷喝了个干净,然后往里灌了老白干企图以假乱真,结果没两天又被后头的猴崽子偷喝了,如此循环不知道多少次,谁也不清楚第一口尝鲜的到底是谁,直到有一次雷局酒后吐真言
“兔崽子些,柜子里那两瓶茅台好喝吗?一群二百五,那是老子从书记家顺的空酒瓶子,拿老白干兑二锅头往里灌的假茅台,怎么样,好喝吗?”
这时候整个市局忙得热火朝天,一般的闲杂人等只要有两条腿的都被抓了壮丁出外勤去,唯一可能不定时出现的保洁阿姨也还没到上工时间,因此整个行政区域显得空空荡荡。
周鹏轻车熟路地拿铁丝把雷局办公室的门撬开,随即又想起头顶的监控,赶紧掩耳盗铃拿手捂住脸,偷偷摸摸潜了进去。
雷局办公室装潢得还行,中规中矩符合60年代审美,办公桌后面是一米长的山水画,旁边围了圈带玻璃门的柜子,放了书和文件盒,还有那两瓶钓鱼执*法的假茅台。整个摆设乏味可陈,和以前做副局的唯一差别可能是房间大了一些,可以多挂两面锦旗。
一般干他们这行的很少在办公室放家人的照片,因为进出的人多且杂,担心被犯罪分子打击报复,于是全换成同事的合照,就压*在办公桌玻璃下面。
周鹏好几次瞄见了自己,其中有一张是他刚进市局拍的,那时候他是愣头青,往镜头前站的时候还拽的二五百万,非要两手插裤兜朝前伸出一条腿,活生生的警队非主流,简直不忍直视。
他曾经一度想要把黑历史人道毁灭,被照片里其他人不嫌事大的拦下了,有当时的刑侦队成员,有雷局,也有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