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警官,在论文没有发表出来之前,这样毫无底线地泄露我的实验结果,这会让我感到十分抵触。”方知有似乎是有些不开心了。

“那实在是抱歉了,我们的审讯记录只会留存在公安内部档案里,不会影响你论文的发表,我一个心理学门外汉也不可能剽窃你的实验结果,我对太过专业的学术结论没有兴趣,你只需要回答,作为样本的宋罄,他身上得出的实验结果是什么?”

“宋罄是个特殊的样本,就像我说的,因为他是戒同所的教官,所以他会变成受虐狂只是对象向自身转化后的结果,此刻作为‘主人’给他下达的任何指令,在他看来都二次转化后对自己的施虐,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满足我论证的‘压迫’前提,经过反复的推敲,很遗憾他是个无效样本,也没有再继续研究下去的必要,24号宋罄联系我,所以我决定晚上作为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并且终止了我们的调教关系。”

“你是以什么理由提出和他终止关系的?”

“我们在确立关系的合同上就明确了,只要念出安全词,就会立刻停止调教,并终止调教关系。”

“什么是安全词?”

“在调教中双方会沉浸在的角色中,求饶喊停会被视作调情,所以需要一个暗号将彼此从沉浸式的关系中拽回现实,以保证不会发生意外,安全词也是写在合同上的,双方协商决定,可以是水果、蔬菜、甜品、交通工具,或者某个特定的词语。”

“那你们的安全词是什么?”

“名字。”

“谁的名字?”

“无所谓谁的名字,张三李四,任意的人名。”

“你念出安全词后,宋罄是什么反应?”

“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追问我原因,毕竟这都是写在合同上的东西,是双方一开始就接受了的设定。”

*

“问他24号他念的名字是什么。”俞安雨的耳机里传来陆离清冷的声音,俞安雨一顿,陆离竟然在指挥室里旁听他们的审讯。

俞安雨当然听话,也没有多想,便追问道:“24号你念出的名字是什么?”

华生终于发现了盲点,方知有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抬起手来敲了敲自己的耳朵,问俞安雨:“是您的领导吗?”

俞安雨大方承认:“算是吧。说吧,你念的名字是什么?”

像是奖励俞安雨终于问对了问题,方知有露出了一个微笑,竟连眼神也温柔了下来,嘴唇轻启,轻声念出了那三个字:“叶听泠。”

*

俞安雨和齐一慈走出审讯室,旁边指挥室的门也打开了,陆离从里面走了出来,三个人打了个照面,一言不发地朝着刑侦队的办公室走去。

进了办公室,陆离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坐在沙发上,俞安雨也把手里的资料丢到茶几上,在陆离身边坐了下来,抬起手来按了按睛明穴,长舒一口气,发出了一声嗤笑:“满口胡言。”

齐一慈也在另一边单人沙发坐了下来,他之前就预感到不可能这么轻易撬开方知有的嘴,问俞安雨:“怎么办,他要是一直这样和我们聊下去,是聊不出来结果的。”

“我倒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陆离随意地翻看着刚才俞安雨丢在茶几上的资料,淡淡的开口,似乎是发现自己的表达有歧义,又补充道,“他挑了一部分来说,虽然是实话,却混淆了视听。比如眼前是一颗坏掉的苹果,而他的表述是‘苹果的左边依旧新鲜光洁’,世间万物本来就有两面性,他不用撒谎,只需要回避我们想要知道的答案就可以了。”

“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想要司法介入,他到底想要我们查什么……”俞安雨下意识地抽了一支烟叼在嘴里,猛地回过神来想起陆离在旁边坐着,便没有点燃,只是咬着香烟,虚了虚眼,“他一边想要我们去调查什么东西,一边却跟我们打哑谜 他是不是有病?”

陆离前一秒还以为俞队开窍了,下一秒就确信奇迹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发生,轻叹了一口气,抬眼望向汪月:“月月,刚才俞队不是让你查什么吗,结果怎么样了?”

汪月站了起来,将桌上的材料拢到一起,抱过来放到俞安雨面前的茶几上:“老大,这是有关方知有的报警,一个是8年前的夏天,具体说是有三个,都是方知有本人报警,报警内容是说他的同学失踪了,但是因为不是直系亲属,所以接线员引导他联系直系亲属去就近派出所报案,但我核实了那几天的报案记录,并没有他这个同学相关的失踪立案,之后又打了两次报警电话,但我们这边的口径还是引导直系亲属来报案,然后就没有再打了。还有一个是7年前方知有的父母报警,说方知有失踪了,根据结案记录,方知有瞒着父母,让人假扮他爸爸‘送’他去戒同所,只是虚惊一场 应该就是方知有所说的卧底取证那一次。”

俞安雨和陆离都第一时间抓住了重点,俞安雨的音量不自觉提高了:“把方知有报警的录音放出来。”

“啊?是!”汪月赶紧跑回电脑前,将音量调大,音响里便传来方知有的声音,相较现在多了几分少年感,带着不加掩藏的急切:“您好,我叫方知有,17岁,就读于三中高三17班,我要报案,我的同学失踪了,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参加艺考集训了,可是所有方式都联系不上他,从我发现联系不上他到现在已经一周了,他叫叶听泠……”

……

“……您好,我叫方知有,现在17岁,就读于三中高三17班,我想要报案,我的同学叶听泠失踪了,我尝试过联系他的家属,但是我联系不上……我不可以报案吗?他可能出了什么事……你们只要帮忙确认他现在没事就好……”

……

“……您好,我叫方知有,我的朋友叶听泠失踪了……我找不到他爸妈,我没有办法让他爸妈来报案……为什么我不能,为什么你们不能立案?你们不是可以定位吗?你们定个位,告诉我他在哪里,或者,或者只要告诉我他是安全的都行……一定要出人命了你们才会重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