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夫人却没带出多少欢喜来,慢慢捻着手里的佛珠,过了一会儿,挥手屏退屋里的众丫头婆子,看着李玉靖低声道:“人年纪大了,就想的多,今年是至和二十一年底了,皇上也年近六十了吧?”
“母亲?”李玉靖神情凝重起来,宁老夫人出了一会儿神,悠长黯然的叹了口气,象是和儿子说,又象是自言自语道:“这一阵子,我总想起你父亲,当年,若不是想争个拥立之功,做咱们大梁头一个使相,何至于竭心尽力到油尽灯枯?连场小病也熬不过去?”李玉靖眼圈红了红,低低的道:“父亲走时,正当壮年。”
“可不是,这些年我翻来覆去想,当年我若是劝劝他,好好劝劝他,说不定能劝下来呢?若你父亲在,这些年,你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儿子不辛苦,母亲别多想,父亲那样的脾气,母亲还不知道,才气高心气高,哪里听得进劝?再说,父亲身子骨不争气,这事……父亲也没看错了人。”
“那是运气好!”宁老夫人重重纠正道:“圣心不可测,唉,你们兄弟有志上进这是好事,我年纪大了,想得太多,这事我不多说,你们兄弟商量着办就是,只一样,圣心不可测,咱们家,万万不能掺搅进去!那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祸!”宁老夫人声色俱厉,李玉靖急忙站起来跪倒在地应道:“母亲放心,儿子绝不敢违了母亲的吩咐。”
“你起来,这些年这个家都是你撑着,不容易,咱们这样的人家,要再怎么样,不过锦上添花,烈火烹油不是好事,听说远承活动着想求个差遣?”
“是,上个月河北军节度使王大节中风不能理事,皇上已经准他进京养老,不过,这河北军节度使,看样子大皇子势在必得,已经连推了四五个人,这事,我跟刘大郎说过了,母亲也知道,大郎和妹妹脾气不一样,是个极谨慎小心的,说是反正也闲了这些年,不急,等扬哥儿成了亲再说吧。”李玉靖忙细细解释道,宁老夫人长舒了口气笑道:“这脾气好,跟你妹妹那样,那还得了?大皇子……”宁老夫人下面没再说下去,李玉靖笑道:“都说大皇子最象皇上。”
宁老夫人晒笑道:“皇上当年不声不响……那传位诏书下来,震惊了多少人?大皇子如今这气势……唉,圣心不可测,咱们家,能站多远就站多远,听到没有?”
“是!母亲放心,这轻重,儿子省得。”李玉靖忙敛容答道:“等会儿我就打发心腹妥当之人跑一趟潞州,好好交待交待三弟。”
“嗯。”宁老夫人长舒了口气,李玉靖陪着又说了几句闲话,才告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