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麟被逼到墙角,满眼惊恐地望着沈喑手上的枯枝,打了个寒颤,枯枝像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树枝。以为当头一棒就要落下了,没想到沈喑随手把树枝扔了,两手抱臂,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郭麟使劲儿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沈喑丢掉树枝的动作有些风流倜傥是怎么回事?
沈喑没停顿多久,淡淡开口;“首先,开口骗你是我不对,但你们抓我在先。”
“抓你是因为你骗钱骗到我头上来”,怕他不记得,郭麟特意补充一句:“喏,抓人的定金。”
......那是原主干的,跟我没毛关系。沈喑很委屈:“后来你逼我吃了毒药,我们扯平。”
“你不也没死吗?”
......这人就是欠打,狠揍一顿比费什么话都管用,沈喑上前一步,面露凶光。
果然,郭麟瞬间收声,满脸写着向黑恶势力低头的惊恐。
两个人经过一段时间的“争执”之后,沈喑大概了解到,城关附近的坊市大多是郭家的产业,郭家小公子昨儿个像往常一样,来这儿收租,没想到被胆大包天的黑心租户打了闷棍,拖进柴房,还不给饭吃。
他们绑架了郭麟,打算向财大气粗的沧海阁敲诈一笔钱财。
要搁太平盛世,租户当然没必要犯这个险,可是现在太平盛世出了岔子。帝都附近的几座城镇,接连爆发怪病,然后不停地蔓延。后来又大夫发现,但凡吃过新收的粮食,就会染病。
这种怪病发作起来,面色潮红可怖,状若疯癫,六亲不认,就算被家人拦住,不去自残自戕,也会四肢黑烂生蛆而亡。渐渐的,田亩荒废,没人再收新粮,也没人敢吃,城中百姓们突然被打回青黄不接的日子,饿到发疯的人甚至易子而食。
往年没人要的陈粮开始坐地涨价,普通人家余下的存粮根本不舍得卖,没人知道怪病会蔓延到什么时候,那可是用来保命的口粮。
很快,只剩帝都跟永州两个地方,还能买到余粮,但是粮价直接比肩金价,一碗米饭下肚你就得倾家荡产。
沈喑摸了摸肚子,吃不起饭了,他好饿,五个铜板一屉小笼包的物价不复存在。
由于这次怪病引起的粮荒,京郊附近和永州城关附近,多了很多流民,因为分不清谁是行商的,谁是抢劫的,巡防的官兵开始实行一刀切,外来人员一律禁止入城。于是,城外时不时就能遇见盗匪横行,妇孺惨死,骨瘦如柴的乞儿饿死路边。
原来永州城禁严了,重兵把守,段嚣是怎么带我进来的?
沈喑忽然想起,自己昏厥的时候,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会飞。
梦里他跟段嚣被人追杀,他们拼命地跑,直到穷途末路,再走一步就是天堑断崖。段嚣突然拉住他的手,两个人从断崖上空飞了过去,稳稳地落在断崖的另一边,甩开了追兵,山涧似有潺潺水声,飞湍瀑布,悦耳动听。
这踏马也太扯了。
郭麟告诉沈喑的信息,差不多都是实话。然而等到沈喑跟他透底的时候,却少不了添油加醋,偷梁换柱。
沈喑真假掺半地告诉郭麟,他偷听到的消息:今夜子时,他们打算在护城河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你的家人早就悉数准备好赎金。”
这句,以及护城河那句,是真话。
郭麟不太明显地瞄了他一眼,沈喑很快读懂这个白眼的意思:那还用说,我家有的是钱。
有钱真好,我也想要钱,尤其现在这种情况,兵荒马乱米贵如金的,他身无分文,住店的钱还是段嚣出的,沈喑在心里火速打着小算盘。
沈喑眼前一亮,郭麟现在就是一只羊,全身上下都可以薅羊毛的那种。
“但他们还是要撕票,拿了钱就把你沉河。他们说,就用麻袋捆了,打个死结......你见过浸猪笼吗,就跟那差不多。因为长期被收缴高昂的租金,他们早就怀恨在心了。”
这句是假,是一本正经地编瞎话。
沈喑有趣地瞧着郭麟神色的变化,小家伙被吓到了,紧接着话锋一转:“我能救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郭麟点头点得像筛子,他什么都答应。
“第一,沧海阁再也不能追究我。”
“第二,我要钱,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