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喑看向段嚣,甘泉般清澈的眼神对上他眼里的灼热沉炽,更过分的事是什么?原书中那些不堪的描写稀里哗啦涌入沈喑的脑海,每一个激烈的场景,每一种奇怪的姿势,每一声惊心的喘叫都撩拨着他心里那根弦,他甚至能想象那种疼痛,却无法理解疼痛之外的快乐。
他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随着把这虚假的故事活得愈加有血有肉,他已经懒得计较烂作者的书写的有多毁三观,反而开始好奇,那字里行间的描写当中透露出来的,压抑的隐忍的痛苦之外的快乐,一抹绯红爬上玉色的耳垂。
段嚣坦白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的身世我的动机我的欲念你通通不知道,而我却尽数知悉你的秘密,清楚你的空灵体,清楚你有比起体质更加诱人的灵魂。
“如你所见,我在报仇。”
段嚣声音低沉:“这永州城里有两个人必须死,现在他们已经死了。我义父的死,有他们一份,却还不够,该死的人太多了,他们在帝都。”
沈喑点点头:“嗯。”
他不知道该说点啥,想说“那我帮你吧”,可是感觉废物一个,软手软脚也帮不上什么忙,想说“那我陪你吧”,好像又很奇怪,又不是陪好兄弟去剪头发这种简单事,这样说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思来想去,也就说去一个“嗯”,不过,他那句“更过分的事”,指的是报仇吗?
沈喑为自己刚刚不正常的联想感到尴尬,被子里的脚趾都蜷了起来,喃喃道:“报仇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段嚣似乎看到了沈喑双颊的绯红色,可那实在太浅了,段嚣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但这并不妨碍他揶揄一句:“师兄以为,什么是过分的事?”
沈喑:......
“滚!!!”
然后一蹦三尺高地从床上下来,火速洗漱穿戴完毕,靠在门框上不耐烦地催促段嚣:“你看着我做什么?快点收拾东西,去帝都。”
晨露未歇,是个晴天,两人一路向西走,很快来到永州城郊。赶路一段时间后,沈喑伸着懒腰打了个呵欠,好困,腰酸腿痛,不该赌气这一大早就匆忙赶路的,好像没怎么睡醒,困死他了,越走越困。
正巧,前面不远处看起来有一座城隍庙,庙宇修缮完好,门口宽敞干净,不像是那种随时会闹鬼的破庙,沈喑在心里评估一番之后,觉得可以过去歇歇脚。
而且,城隍庙的门庭大开,看起来香火鼎盛。陆陆续续有村民走进去,他们大概来自永州城郊一带的村落,衣着打扮比永州城中央的人朴素很多。
城隍庙中大多供奉着当地特色的神佛,这里也不例外,庙宇中央有一座高大的神像,沈喑认不出这是神话传说中的哪一位,却能看出当地人的恭敬。庙内纤尘不染,神像前面供奉之物都新鲜着,往来之人都会跪在蒲团拜上一拜。
沈喑和段嚣二人走进去,他们穿在身上的衣服是在城中裁的,上等的面料引起不少村民侧目,不过也没别没的。村民瞥了他们一眼,便转头虔诚地跪在神像面前,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沈喑拉着段嚣站到一边,他本身不信神佛,但是既然借人家的地方休息,那是不是也得入乡随俗一点?
正思索着,忽然身畔带起一阵疾风,眼前掠过一道红色的身影,耳边听到张狂的笑声。
“哈,真的......愚不可及。”
红衣男子衣袖翻飞,手中红色的光影拂向供台上的神像与祭品,高大的神像轰然倒塌,摔倒地上碎成片瓦残肢,供台被打翻,新鲜的浆果摔在地上,汁水遍地,迅速腐坏着。
第43章
打翻的香炉扬起漫天尘灰, 沈喑看段嚣还傻站在一边只顾着观察那个红衣男子,赶紧拉着他抬起衣袖掩住口鼻,一边咳嗽一边科普:
“这些粉尘, 吸入身体之后, 对人危害很大, 伤肺!尘肺啊哮喘啊,都跟长期吸入粉尘有关, 赶紧捂好口鼻。咳咳咳咳......”
段嚣满脸狐疑地看着沈喑, 虽然有点听不懂他说的词语, 但是沈喑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段嚣忍不住笑了一下。
“竖子猖狂, 胆敢不敬神明!”
说话的人是个老头,他颤巍巍地指着红衣男子的面门,气得直哆嗦。沈喑迅速分析, 这人原本跪在蒲团首列,在村民中应当是个有身份的人, 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村长。
红衣男子轻蔑地笑了一下,他从没打算回答这种无知的诘问。如瀑的黑发散在肩头, 眉宇之间张狂无边。沈喑心想,这人真傲, 一定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还没吃过枪打出头鸟的亏, 要不就是身份强硬,我行我素惯了。
段嚣皱着眉头, 他心里一直很警惕,总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匹夫,你拜的这些破烂不可能有用, 不过是劳民伤财,愚昧无知。我劝你们啊,倒不如抓紧回家歇着,省省力气,也算节约粮食。”
抢话的是红衣男子身边的一位姑娘,看着挺白净的,怼起人来却相当伶牙俐齿,蛮不讲理。
“再说,不就一堆碎瓷片吗,竟然还有人乐意当祖宗供着。这东西触了我们尊主的忌讳,尊主觉得碍眼,想砸,你们谁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