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谋反,铁证如山,被先帝废去储君之位并幽禁终生,皇后被打入冷宫,没活过三天就自杀了,皇后母族更是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就像是一场噩梦,他都还没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一切就结束了。

他神情恍惚地看着陛下的侧脸,慢慢与记忆中那张让他不敢亵渎的脸重合。

一声低笑打断了他的回忆。

就见陛下抬起手指,轻佻地勾在他‘妻子’的下巴上,他瞳孔一缩,陛下这是——

“陛下,请自重!”秋昀不假思索地拉着齐衡后退了几步,与剑眉上挑的陛下拉开距离,拧眉拱手,一脸的不赞同。

这般一本正经的态度,惹得陛下有些想笑。

他向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因此也就笑了出来,朗笑出声,又再次抬腿逼近:“这性子倒是跟你爹有几分相似,不过你我同为男子,何来自重一说?”

秋昀微皱的眉头却随着距离的拉近越皱越紧,眼里还浮现出几分不甘之色,却又因对方君王身份而慢慢隐没,恢复了平静。

他再次拱手,垂首不咸不淡道:“草民已嫁作他人夫,当以世间所有男子拉开距离。”

“嫁作他人夫?”

这五个字一砸下来,恍若一盆冷水朝他兜头浇了下来。

一股没来由的心虚之色涌上心头,伴着说不清的情绪在心里盘旋缠绕,扰得他面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他一挥衣袖,转过身去:“行了,你们可以退下了。”

“草民告退。”

“臣告退。”

俩人后退着离开。

转身踏出门槛前,秋昀用余光扫了下伫立在寝殿里的背影,瞥见对方负在后背的双手紧捏成了拳头,心中哼笑了一声,让你不当人,且等着吧。

不当人的陛下听着脚步声渐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踏步走到窗棂前,透过镂空的窗框,看到身形修长的青年搀扶着病歪歪的齐衡。

俩人沐浴在和煦的暖阳里,微风拂过,吹起艳红的衣摆,掀飞二人的长发。

黑色发丝在空中丝丝缕缕地飞扬,不经意触到另一人的发,便立即交缠缠绕到一起。

纪青元眸色幽深一片,负在身后的拳头却是越捏越紧。

秋昀扶着虚弱的齐衡出了宫门,守在外头的随风和齐衡的小厮拎着大氅迎了上来。

那小厮将大氅披在齐衡身上,顺手把人接了过去。

他率先上了马车靠在车厢上阖眼养神,齐衡随之上来,坐在他对面。

驱车的马夫一声‘驾’起,齐衡忽地捂着嘴唇咳了起来,接连好几声,吵得秋昀睁开眼,就见对方裹在貂毛里的脸咳得满面通红。

秋昀弯腰给他倒了杯还有些温度的茶,递过去:“你没事吧?”

齐衡边咳边摇头,接过茶水润了润嗓子,压下喉咙里的痒意,这才欲言又止地对上他的眼。

齐衡这人挺好懂的,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所以齐丞相什么事都不跟他说,免得被人一眼看穿。

就像此时,对方显然是想问他知不知道陛下的意思,但似是觉得贸然问出口有些冒犯,便陷入了当下这般想说又不知该怎么说的境况。

秋昀就当没看懂,冲他微一点头,合上眼继续养神。

只是,他刚一闭上眼,就听到对方开口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