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回吧。”方岐生下了床,将腰封松了松,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说道,“你还和我说觉得他看起来面善……叫我开始怀疑你昨天和黄盛说的那句‘他人挺好’是不是也掺了水分。”
黄盛看起来面善这一句,聂秋是没什么可辩解的,总不能说是因为上一世的缘故。
“后面那一句我可没有掺半点水分。”
见方岐生坐在床沿处准备俯身穿靴,聂秋便顺势接了他手里的那根深色发带,半跪在他身后,微冷的手指拂过他的后脑,蜿蜒而上,从黑发间穿过,轻轻地抓起几缕挽起,将手中顺滑的长发用发带束了起来。
方岐生牵住靴角的手一顿,却什么也没说,片刻后才向上拉去。
黄盛“嘭”地一声把门推开。
方岐生顾及着聂秋还在替他束发,便只是微微抬了头,咬牙切齿道:“不知道敲门?”
黄盛的脸黑得像锅盖,“我敲了你的门,没人。”
他说完后,又皱着眉头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好大一股酒味。”
聂秋拍了拍方岐生的肩膀,示意他自己已经束好了,才看向了黄盛,“有什么事吗?”
“你瞧瞧这幅画,上面画的人像不像你?”
黄盛也懒得和方岐生计较,说罢,便将手里的画展开了。
这画确实是画得很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画的,竟捕捉到了聂秋弯起眼睛笑的那一瞬间,即使只是黑墨白纸,却能将他的神态勾勒得七八分的相像。而上面画的画像倒是其次,真正吸引了聂秋注意力的则是顶上的“寻人”那两个字。
说是寻人,却没说是谁寻人,也没有明说酬金的多少,反而只是在右下角处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色印章。印章上的花纹很是奇怪,远远看去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形状。
聂秋正要起身下床去接那张画像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我见着的时候,大街小巷都已是贴满了这种画像。”黄盛却似是没听到一旁的骚动一般,脸上的表情仍是很淡,他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叠这样的画纸,随意扔在了地上。
画纸在空中散开,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聂秋放眼一望,那些画纸散开后,面上画的东西便露了出来,白纸黑墨的,画的却都是同一个人——正是他自己。
他敢肯定自己在霞雁城绝对没有和谁交恶。
聂秋分明是第一次来到霞雁城,昨日到了客栈后就没有出门,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结下仇家?
要说他身上有什么值得别人关注的,就只有三壶月和祭司的身份,现在又加上了一个步家的铜铃。此时三壶月还没出世,世间只有聂秋知道三壶月长得是何种模样;而他二十天后才会以祭司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所以也不可能是这个;步家的铜铃,所知道他拥有铜铃的人甚少,如果有心人想要抢夺铜铃,理应是偷偷摸摸地来抢,而像这样弄得轰轰烈烈,满城搜寻,聂秋总觉得不大可能……
他正是百思不得其解,门外的那阵骚动却是越来越近了。
“我是来找……”
聂秋听到那声音几乎是贴着门边响起的,而这声音一响,方岐生便站了起来,动作极快地从一旁的剑匣中抽出了景明剑。然而他的反应虽是迅速,却还是没有另一个人快。
只见一身利落侠客装的少年将眼睛微微一斜,很是不屑地瞧了瞧那个越来越近的壮汉,还未等他把叫嚣一般的话说完,左手一动,将腰间缠着的那条金色长鞭解了下来。
金鞭宛如一条灵动的游蛇一般,霎时间便咆哮着飞了出去。
黄盛表情不变地将长鞭一卷,一甩,聂秋只听到几声闷响,那些杂乱的声音便停了。
看那动作,他怕是把那人直接从楼梯上给扔了下去。
如聂秋所想,下一刻,楼下便闹哄哄的,惊叫声怒骂声连成一片。他起身下了床,将窗户一推,垂眼就瞧见已是有很多人见到形势不对便离开了,稍显年轻的那个店小二站在门口想要拦人,却也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反而被推了几下,差点倒在地上。
黄盛将视线挪回来,放在了聂秋身上,“要走要留等会儿再谈,总归先把衣服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