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瓶没有片刻犹豫,“不会,只能委屈你了。”
聂秋委实是猜不到他们口中的那位“公子”究竟是想做什么了。
他往里走的时候,陆淮燃还在后面好声好气地说了句“保护好自己”,然后又被沈初瓶冷冷地一瞥,立刻熄了火,只能默不作声地垂着头听他像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说什么下次不准再动手,又说他身上的刺青该去了,怪唬人的……
聂秋撩起帘子,进入了一片寂静中,将身后越来越远的说话声隔开了。
年近四十的男人懒洋洋地倚在榻上,光滑的丝绸外袍随意地搭在身上,有一半都滑落在了地上,他却丝毫没有它捡起来的心思,翘着腿,瞧着手里把玩的那个精致的酒壶,听到了动静后才转过来看了一眼。
先前只是看见了侧脸,等到他转过来的时候,聂秋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虽然已经是上了年纪,但是男人的脸庞却一点也不显老态,鼻梁挺翘,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显出了些风流轻浮,却还存了几分的成熟稳重,与年龄差不多却显愚钝的聂迟相比,可谓是丰神俊朗,能称得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他眼睛微微一眯,直起身来,热切地喊道:“快过来。”
聂秋在原地站了片刻,才顺着他的话,走了过去。
他有意与这个摸不透要做什么的人隔了一段距离,坐在了对面的木椅上。
男人倒也不介意,用手指抵着下巴看了他半天,才笑道:“果然和画像里一模一样。”
“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聂秋问道。
“陆淮燃该是没告诉过你我是什么人。”他向旁一仰,便又靠着了,拿过小木桌上的折扇,向掌心轻轻一拍,说道,“我姓覃,你可以唤我瑢翀。”
他这么一说,聂秋便清楚了,那红色印章上俨然是刻着个翀字。
覃瑢翀像见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瞧他,叫他有些不舒服,聂秋便不与他客气,说道:“自我进城以来,就总是有人像你这般看着我,想来也是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也许吧。”覃瑢翀意味不明地说道,“谁不喜欢多看几眼美人呢?”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嗤笑,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长得很清秀可人,说的话却带了十分的刻薄:“覃瑢翀,你忘了你昨夜是怎么和我们说的了?”
她坐在覃瑢翀身边,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看着聂秋,竖起一根手指,重复道:“你刚一进城,就有人拿着你的画像来领赏了。他第一次看见你画像的时候还叹了句‘这该取代醉欢门门主,成为天下第一美人了’,直到那个人说出你是男子,他才沉默了半晌——”
“我们取笑他看走眼,他却是说,男子又有何不可?”
女子捋了捋头发,虽然语气冷冰冰的,但还是能叫旁人看出来她是在调侃,并不是认真要给覃瑢翀难堪的,“我一开始还在想,怎么能将一个男子形容成‘美人’,直到亲眼看见了你,我才觉得这句话形容得没错……实在是便宜覃瑢翀了。”
聂秋这要是还听不明白,接下来就该被剥皮剔骨了。
覃瑢翀在女子说话的时候一直没开口,只是观察着聂秋的表情,直到她说完后,才“哗”地一声将扇面展开,露出扇面上所绘的朵朵莲花,说道:“你不惊讶吗?”
聂秋松了绷紧的身子,靠在了椅背上,轻轻捏了捏咯吱作响的指节,“不惊讶。”
有断袖之癖的人,他之前虽然没有见过,但也听过,此时遇到了也不觉得惊讶,毕竟前世的林渡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不过——这不代表他会喜欢这类话。前世的聂秋已经被各种类似于此的谣言给抹黑过了,他辩解也辩解不清,甚至还被传与聂迟也有不正当的来往,市面上说他的话本子里都是不堪入目的描写,简直是看了都觉得脏了眼睛的程度。
“覃瑢翀,是吗?”
聂秋抿起嘴唇,弯了弯眼睛,露出个好看的笑,“我看起来是很轻浮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