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异变

胸怀天下,纵使积怨难消,仍固守本心。

谢慕瞧着面前神色严肃的男子,动了动嘴唇,却还是没有答他的话,只是转回了身,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呼啸的风、豆大的雨点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飘向远方。

他张大了嘴巴,好像喊了几句什么。

风声雨声一时间将所有的话语都遮掩了,聂秋只听见他最后说得最大声的那句——

“徐阆,你好慢!”

也不知道隔得这么远,风雨又遮挡了视线,他是如何看见徐阆的。

又或者是,根本没有看见。

反正这里除了聂秋以外,又没有其他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徐阆戴着一个破旧的斗笠上了归莲舫,他哆哆嗦嗦地走进船舱,干瘦的手指捏着斗笠轻轻一掀,身上接二连三往下掉的水珠就淌了一地。

男童从斗笠中钻了出来,也没比徐阆好的到哪儿去,几乎也是湿透了。

“这样他迟、迟早得染上风寒。”

徐阆冷得都快口齿不清了,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初瓶也跟着进来了,一见他冷成这副模样,马上把屋内的火盆点上了,又拿了两件厚厚的鹤裘,给徐阆和男童披上,徐阆先给男童拢了拢,自己再将鹤裘严严实实地一裹,这才好受了许多。

“他身子又比寻常的孩童要弱上许多,要是一染上风寒,怕是很难医治。”

谢慕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喃喃自语道:“卦象上显示他活不过十岁。莫非……”

“罢了,许是我想岔了,怎么可能呢。”谢慕神情有些奇怪,他还未等聂秋和徐阆说话,自己就先否定了自己,像是在惧怕什么似的。

聂秋问道:“怎么了?”

徐阆让男童把手伸到火盆子旁烤着,闻言也接茬道:“你想到了什么就说出来呗。”

谢慕抿了抿唇,“我觉得……”

一声惊雷炸响。

谢慕的表情彻彻底底的变了,如果说原先是夹杂着惶恐的疑惑,现在就只剩下了惊惧。

他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把窗户一合,从怀中摸出那面开天四方镜,低声念了一句“蔽月”,抵在窗棂上,在方镜浅蓝色的光芒照耀下,快步走近聂秋等人,张开了口。

那句话说得又快又轻,却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这场雷雨下得太凑巧了,若是我们因此放弃,就皆大欢喜,若是我们执意要镇压湖中的水尸,那么这个孩童便会染上风寒,最不济,也是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一个死字!”

“就像是天道,在故意阻挠我们——”

谢慕话音刚落,一道雷就落在了岸边的不远处,劈裂了几棵柳树。

要是再偏上十里,就该落在归莲舫上了。

惊叫声穿透了厚厚一层雨幕,传到了舫船上。

与此同时,男童忽然咳嗽了一声。

聂秋俯下身,把手伸到男童的额上,掀起他的头发,露出那张通红的脸。

“他的额头好烫。”聂秋皱着眉头说道。

离徐阆和男童进来也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同样是在火盆旁烤火,徐阆的身体就没有那么烫,而男童的身体却像是覆上一层烈焰一般,烫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