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挽烟

一个说“再会”,一个说“不送”,和几个月前他们在霞雁城告别时所说的话没有区别。

他到底该庆幸他们两个都是理性胜过感性的人,还是应该感到遗憾?

聂秋轻轻地摇了摇头,将腰间的含霜刀连同行囊一齐放到了旁边,不再和田挽烟继续这个话题,正襟危坐,提议道:“田姑娘大可在这漫漫路途中和我讲一讲覃公子的情况。”

“我本来想等到明天再和你说这些……毕竟相思之苦可没有解药。”她敛眸沉思了片刻,说道,“不过,既然聂公子想要听,那就让我想想该从何说起吧。”

大概是两个月前,田挽烟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覃瑢翀的情绪不太对劲。

她常常陪在覃瑢翀的身侧,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就算是一个微小的动作也能被她看出端倪,更别说覃瑢翀这次在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情绪比往日都更加浓烈。

凌烟湖的水尸被彻底解决了,多年以来的负担也随之而去,他确实是该高兴的。

但是,除了释然以外,还有一些别的情绪混杂其中,是田挽烟看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田挽烟确实可以直接问他,她很清楚自己在覃瑢翀心里的地位,很清楚自己偶尔的耍小性子、使冷脸色,也不会叫他感到厌烦——这些细微的东西,她一直拿捏得很合适。

然而,覃瑢翀不知道她是田家人,自然也不知道她对凌烟湖中所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所以她不能直接问出口,而且她也不想直接问出口。

田家的规矩不像步家、青家那么多,没有人人都必须学田家卦术的规矩,往后也不用成为天相师,所以田挽烟成年离家之后,就将卜卦之术放到了一旁,很少将它重新捡起来。

毕竟志不在此,她就刻意地将那些早就镌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忽视了。

她向来不喜欢意料之中的东西,就像她同样不喜欢意料之外的东西一样。

田挽烟不喜欢卜卦,不喜欢像田家其他人那样去窥视天命,如果未知的将来都像图画似的徐徐展开,那这人生到底还有什么意思?她活着,只想静静地等待,看看这天命到底要将她引向何方,无论是痛苦的还是喜悦的,她都全盘接受,因为那是她自己选的。

为什么这霞雁城内无人知晓她的身份,原因其实很简单。

她不选择走田家的这条道,也不希望有人来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所以她只字不提。

结果当初的抉择反而成了横亘在她面前的一条深壑,田挽烟只能暗自叹息。

不过,她的直觉一向准确得惊人,没过几天,覃瑢翀的那种奇怪态度就有了结果。

田挽烟像往常一样,唤了几个侍女,大清早就去集市上瞧瞧那家新开的首饰店。

回到覃府之后,她们一行人很远就看见陆淮燃在门口张罗着什么,书生模样的沈初瓶双手抱胸,倚在门边的那座石像旁,作壁上观,丝毫没有要过去帮忙的意思。

一个是文,一个是武,都是覃瑢翀身侧的得力干将。

能叫他们二人同时在这里,想必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田挽烟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缓步走了过去,问道:“沈先生,你们在做什么?”

其实她根本不用问,只消站在门口,往府里一望,就能看见里面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