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渡水

而覃寂再也没有回过覃府,从此在凌烟湖上扎了根,不曾离开过半步。

直到那个时候,覃瑢翀才实实在在地意识到,原来他听到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妄想。

他隐约察觉到师父的这番举动,是为了镇守凌烟湖中的某些东西。

或许正是他们一直不肯说出的那样东西,覃瑢翀想着,掂了掂手中盛满了吃食的木盒,因为其他人的反常,他总觉得凌烟湖里确实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秘,与阴暗。

白日里的时候还好,阳光一照,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可是,一旦到了晚上,覃瑢翀宁愿绕远路都不愿意途径凌烟湖。

他乘了一叶扁舟,横渡湖面,划开层层水波,朝湖心的那一座舫船驶去。

每一天,只要覃瑢翀身处霞雁城,睁开眼睛,洗漱完毕后,先是要拜见长老,然后是双亲,紧接着要吩咐下人准备吃食,装进木盒后,他就得将这些东西带给凌烟湖上的覃寂。

拜这些繁琐的礼仪所赐,覃瑢翀一整夜都想的顾华之,却只能和他约在辰时见面。

覃寂极度厌世,多说两句话都觉得烦躁,对别人是这样,对覃瑢翀也是这样,所以他们之间向来没有太多交流,每回覃瑢翀将食盒递给他,他接过去,他们的交流就结束了。

覃瑢翀像往常一样,行了礼,将食盒轻轻放在覃寂身侧,道别后就准备离开。

只不过,不知为什么,覃寂却突然出声喊住了他,语调冷淡,问:“我之前教给你的那些驭蛊术,你学得如何了?”

“回师父的话。”覃瑢翀犹豫片刻,“那些驭蛊术,虽然和我以前学过的任何一种都不同,甚至像是将一切打乱了重新再学,不过只要摸索到了规律,往后的就很容易掌握了。”

“他们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废物。”覃寂嗤笑道,“上至长老家主,下至弟子,竟无人能将这一门驭蛊术学进去的,只知道推我出来承受莫须有的罪名,连你这个大少爷也比不上。”

他说话一向如此难听,覃瑢翀早就习惯了,听过即忘,从不放在心上。

但是覃寂的这番话委实奇怪,他斟酌着用词,问道:“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现在所学的驭蛊术已经和旁人所学的不同了吗?是只有我一人学的不一样吗?”

覃寂似乎没想到覃瑢翀会问出口,抬起眼睛,重新审视着他,阴冷似蛇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他心底的一切思绪,半晌后,沟壑纵横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不是真切的,而是带着十足的恶意,鄙夷,不屑,嘲弄,怨恨,种种情绪在他眼底翻涌,渐渐地沉淀下去。

“下一任的家主啊。”他说道,“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是我成为你的师父吗?”

说完这句话后,覃寂便不再开口,面上的疯狂瞬间褪去,摆手就要赶覃瑢翀走了。

覃瑢翀来的时候欢天喜地,走的时候满怀心事,忧心忡忡。

他当初挑在凌烟湖和顾华之见面,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带他游湖赏景,结果,顾华之人还没来,他倒是先觉得眼前的景色千篇一律,无论是鸟鸣还是风声都叫人感到厌烦。

可是早就定好的事情,总不可能因为他心情不好就要换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