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聂秋这么想着,含糊又小声地“嗯”了一声。
见他乖乖承认,方岐生松开那只手,按了按眉心,露出“我就知道你那时候的笑容不怀好意”的神情,翘起一只腿,双手叠在膝上,要他继续讲那夜没讲完的故事。
虽然方岐生没有表现出端倪,聂秋却总觉得他要和自己秋后算账。
鲤河确实不远,两天的路程就到了,足够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向方岐生娓娓道来。
在途中,聂秋特意写了封信,让那只好不容易和他混熟的白头黑羽鹰替他去送信。
他记得圣医阁就在这附近,距离皇城那一别,已经过了将近三个多月,虽然萧雪扬偶尔也会给他们寄信,信里也会提及她的近况,不过,不见上一面,聂秋始终牵心挂肚的。
萧雪扬的回信来得很快,上面照旧粘着一支药草,这次是茎叶翠绿的“一见喜”。
展开信一看,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潦草至极,每个字眼都透着欢快。
她写,这就来。
聂秋希望萧雪扬不是从她师父的眼皮子底下偷跑出来的。
那几个黑字实在是太显眼,方岐生无意间看到了,随口问:“是萧雪扬的回信?”
他念出“萧雪扬“三个字的时候语气熟稔,聂秋起了兴趣,说道:“你还记得她多少?”
“萧神医的女儿,我的救命恩人,你的义妹,和黄盛关系还不错,受了典丹的推荐,现在正在圣医阁学习医术,是吧?”方岐生说着,喝了口温水润了润嗓子,“都记得。”
说完这句话,他就发现面前的人明明还是笑的,浑身上下却泛着难以忽视的醋味儿。
“嗯,方教主好像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记起我的事情吧?”聂秋笑盈盈地抬眼看他。
方岐生完全不觉得心虚,神色从容,四两拨千斤地回道:“和你有关的记忆太多了。”
聂秋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后半截话都忘得一干二净,他花了点时间平复呼吸,错开视线,望着杯中那一汪被水波搅碎的浮光,忍不住想,方岐生也太会了。
“况且,两种完全不同的记忆交错重叠,你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方岐生撩开帘子,让冬日里少见的明媚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在温暖光芒的笼罩下,他的眼里仿佛多了微不可察的促狭笑意,落在聂秋的视线中,令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上一秒我还在和你打得不可开交,欲要争个你死我活。”
“下一秒我就和你在一起接吻,恨不得将对方拆吃入腹。”
聂秋发誓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吻方岐生,别说是呼吸了,就算是那颗怦怦直跳的心脏,就算是灵魂,如果方岐生想要,那他就给,不会有丝毫犹豫。
但是现在还不行,贸然的行动只会将猎物吓跑,除非它自愿走进陷阱里。
他记不清当初还没和方岐生袒露心意的时候,那场暧昧不清的,你来我往的拉锯战到底有多么痛苦——比现在的更痛苦吗?还是连现在的千分之一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