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萧萧风声顿时沉寂了下来,连流水也凝滞。
江蓠微微蹙眉,她确实没想到,杨晟竟然会松口让符重红离开。
她以为,像杨晟这种没有自保能力的人,不可能会将手中为数不多的底牌丢弃,他理应把符重红牢牢地锁住,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要她的思想根深蒂固,难以转圜。
江蓠的目光略略一扫,杨晟身后的符重红和符白珏,也纷纷露出了掩不住的讶然。
看来,这句话不止是超出了江蓠的预期,也超出了他师妹师弟们的预期。
其实江蓠完全不关心杨晟是怎么想的,她认为在这件事上咬死了牙关不肯松口的一直都是符重红,如果符重红真的想走,区区杨晟又怎么可能拦得住。
所以这位刀剑宗的宗主只是皱着眉头,仔仔细细地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番。
听到这句话之后,面色逐渐沉下去的是方岐生。
他心里清楚,只要杨晟开口,符重红拜师也不过是两三句话的事情。
然而,因为江蓠的那番话,符重红心里的那杆秤已经逐渐向江蓠倾斜了,更别说再加上一个符白珏了,方岐生将杨晟引来的举动已经使他心生不满,又怎么可能偏向他们。
方岐生双手抱胸,手指在臂弯中轻轻重重地敲击,一言不发地,陷入了沉思。
他先前有意将松手,让主导权重新回到江蓠的身上,而现在是时候该取回来了。
其实,如果他再插足局面,只会引起江蓠的反感。
现在不该由方岐生来开这个口,但是,聂秋身为魔教右护法没多久,尚且根基不稳,而且他之前也没说过几句话,若是叫聂秋开口,只会显得突兀;而萧雪扬自不必提,瞧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全然是当热闹来看了,这之中的博弈她是完全没看出来。
方岐生打定了主意后,和聂秋略略对视了一眼,只等合适的机会出现就进场。
杨晟确实是一贯的牙尖嘴利,他说罢,斜过眼睛看着江蓠,语带嘲弄,又说道:“身为名门大家,江宗主只知晓习武,一心扑在剑法上,没有后顾之忧,哪里明白我们这些市井小人的想法?宗主先前的言论说得很漂亮,字字句句都是理想,却只字不提现实。”
听到这咄咄逼人的话,江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是她并没有立即反驳。
“敢问宗主,若是身无分文,家境拮据窘迫,在闻名江湖的刀剑宗又能呆上多久?”杨晟冷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知晓刀剑宗每月会发放银两,不少,整整二两,但我也知晓加入刀剑宗之前,叩拜师门,需要上交十五两银子,这十五两,又有谁能拿得出来?”
“十四五岁的小孩儿想不到这一点也就算了,身为宗主,难道你也想不到吗?还是说你已经在这种环境中浸染许久,早就对此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他没有让江蓠来得及做出反应,而是选择了一口气把话说完。
“江宗主或许觉得我是个只图钱财的市侩之人。”他说,“然而宗主却不清楚,我在揽云峰倾覆之前也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连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都不知道,常常想也不曾想就买下了东西,丢了钱还以为是自己用了,甚至连回头找都嫌麻烦,索性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