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边陲之前,戚潜渊先给流光王写了一封信。
他那几年到底是在流光府度过的,与流光王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他在信中草草寒暄两句,又写到,若是时间充裕,待他途径流光王的地盘时,便要上门去叨扰一番了。
陛下有令,在外的皇子都要回到皇城,那些皇庭贵族多半都知道,流光王更不例外。
收到他的这封信之后,流光王必定知晓他心里在忧虑什么,从而也会有所准备。
而戚潜渊之所以特地在出发前才将信寄出,也是为了不暴露他临时改变路线一事。
随后,戚潜渊,孟求泽,及十名随从,九十名侍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边陲,按照计划,先过荻水,南下,耗费了整整五天的时间,又沿着那条龙骨般的敇古山脉行了三天。
阳河水流湍急,然而他们选择的这条路线却无法避开此河,总归流光王的地盘就在不远的地方,眼见着众人疲乏,孟求泽更是一步三喘,像是要断了气儿似的,戚潜渊这才勉为其难地松了口,寻了处僻静的地方驻营,待到天亮之际,再转去流光府上添补干粮。
然后,约摸一个时辰,眼前闪过几道明亮冷冽的光,撕裂重重黑夜,有片刻的凝滞。
那场酝酿了许久的雨轰然落下,起先的动静很大,先是几声擂鼓似的雷鸣,尔后,千万滴水珠就这么降了下来,泅着三伏天的闷热,落在身上,与滚烫的身体相碰撞,发出呲呲的声响,像是被这样的温度所蒸发——落雨声渐深,没过多久,就化作了一场暴雨。
近来的天气一直很怪,隔着云层也能够感觉到其中酝酿的水汽,像是要下雨,却迟迟不下,有时掉两滴雨珠,好似打发叫花子,铜钱滚进破碗里,发出两声响,就没了下文。
他们驻营的地方距离阳河不远,几乎是背水而立,而这场雨来得又太莫名其妙,雨幕将视线覆上了一层灰黑的颜色,阻碍视线,雨声噼啪作响,杂乱无章,响彻茫茫天地间。
戚潜渊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便要下令撤营,开始缓慢地朝着流光王的地盘前进。
变故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其实孟求泽比戚潜渊更早感觉到这雨幕中的其他存在,他们原本在商量走哪条路更安全,忧虑山上的碎石会不会被这场暴雨冲落,此时正好是戚潜渊在说话,而孟求泽忽然抬起头,用那双被雨水浸染得冰冷的眸子看向某处,几乎是同时,戚潜渊也停住了话头。
两人的反应相隔时间很短,况且情势紧急,戚潜渊甚至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一点破绽。
关于他们商量的结果,其实也不重要了,戚潜渊即刻离开,去寻自己的将领,孟求泽也一声不吭地退回帐中,动作飞快地将那些不能被其他势力拿到手中的卷轴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