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迟起了兴致,拉住缰绳,眉梢眼角都染上了喜色,他抬手止住身后的人,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鸟儿,想看看这大胆飞到他面前,久久徘徊的喜鹊究竟要做什么。
喜鹊叽叽喳喳说了半晌,这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它也有些着急了,又凑近了些,衔住他衣角上悬着夜明珠的那根红绳,拍着翅膀,朝小庙的方向不住地拉扯,想要引他过去。
有侍卫正欲动手,却见聂迟大笑不止,竟然翻身下了马,顺从地跟在了喜鹊身后。
他踏入庙宇,灰尘被靴底踩得飞扬,这四处结了蛛网,是一幅破败的景象,而喜鹊却还在往前飞,他也不惧前面是不是有什么埋伏,摇着折扇就走了进去,等到那青面的金刚佛像逐渐映入眼帘后,聂迟寻那喜鹊,却不见它身影,再低头一看,蒲团上躺着个小孩儿。
符箓脱落,珺瑶察觉到了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连成一片灰黑的残影,看不明晰,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却感觉到是有人在将他抱起来,动作虽然不算熟练,他睡得昏沉,视线晕开一层水雾,将眼前的人也认作了徐阆,于是下意识对着他露出了笑容。
“咦,”聂迟微微纳罕,恰好正室紧随而来,他便说道,“你瞧,这小孩笑起来还挺讨喜。”
和徐阆的不同,这声音称不上温和,也没有那种带着散漫的、戏谑的腔调。
珺瑶立刻意识到了这并不是徐阆,宛如晴天霹雳,将他劈得清醒过来,他张了张嘴,想发出点什么声音,然而袖中的符箓就这么跌落下去,他忙不迭地想要抓,但那只小小的手掌又怎么可能抓住东西,符箓在空中艰难地翻滚了几下,落在地上,顷刻间化为了尘埃。
随之而去的,还有那些记忆,一点一滴地抽离,像是在将他的灵魂往外拉扯。
他生出了惧意,慌乱的情绪愈发强烈,逼得他眼里泛着泪花,想,徐阆在哪里?
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多了,都在说着什么话,他却不关心,试图在人群中找到徐阆。
不久前,他还和徐阆看过山,看过池水,看过落叶,看过秋风,徐阆还对他说了一些他听不明白的话,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他不知为何觉得很困,于是,慢慢地沉入了梦境。
徐阆还答应过他,等他长大之后,要带他去放一个叫“风筝”的东西。
只要有风,那东西就会飞起来,只需牵着一根细细的线,一直跑,就能让它一直飞。
徐阆还说过……他的思绪戛然而止,情绪在一瞬间剥离,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荒芜。
他想,徐阆是谁?这名字为何浮现在他脑海中?缓慢地在唇齿间嚼着,只觉得凉。
就在此时,抱着他的人忽然将他举高了,他茫然地与面前的人对视,听到他说——
“如今正是深秋,落叶纷飞,我便为你取个‘秋’字吧。”男人说道,“聂秋,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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