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明辞越连忙追了上来。
“怎么,刚才不是说要带朕逃,不在乎也不回宫么?”纪筝冷哼一声,故意放慢了脚步。
“您走反了,沿这方向走下去,不一会儿就能碰见顾公子,将您掳回宫了。”
纪筝:……
他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下,涨红着脸,昂着个头,又转身故意想从明辞越身旁甩袖而过。
他的脚下又是一片荆棘丛,擦着明黄袍角而过,明辞越眼疾手快拉了一把他的袖子,没成想两个人一同跌撞到一棵粗树干上。
纪筝被他整个护在怀里,眼中只有明辞越,风声叶声灌满耳,隐约地还有一个动静在身后,“哗啦,沙沙”,他哪里辨得清周围,紧张道:“是什么东西?”
像是一条长长的尾巴,拖地扫过落叶的声音。
这林中还能是什么,狼!
“嘘。”
纪筝咽了咽唾沫:“过,过来了?”
明辞越抬眼看了看,没出声,任由他去猜想。他的手慢条斯理地举起,轻搭在天子脑后,极缓地顺着那片乌色星河,摘掉些许茸草落叶。
明辞越的怀抱被填的满满的,那颗毛茸茸的头顶就蹭在他的下颌之下,光斑透下来,打落在两人之间。
听不到那种蛊惑人心的心声,他又恍然恢复了平静,心却莫名满满当当的,一动也不想动。
这种状态很微妙,很难得,离开龙榻,离开朝廷,不再是给予与索求,臣服与征服,窥探与被偷听的关系,此刻他对圣上毫无用处,为何还不肯松手,还紧抱着不放。
他甚至与那兽物对视,有些可笑地祈求它走得慢点,再慢点。
狐狸懒洋洋地眯着眼,斜眼瞧了他们,紧接着又是一只,咬在那一只之后,两只在冬日的阳光下紧密相拥,亲密相贴,令人艳羡。
两条尾巴甩在一起,向这边走了几步,惊扰出更响的一片“沙沙”。
“唔。”那柔软的身躯瞬间绷紧。
可下一刻,那瘦弱的臂膀竟为他完全打开,两条胳膊撑在他的身侧,明明矮他一头,却又颤抖着拥抱他,下意识地想要给予庇护。
人的本能,总是令人出乎意料。
明辞越额侧猛地一跳,他迅速收紧了手臂,用力回应这个拥抱。
他们曾是偷欢的鱼儿,在晦暗的夜晚交换满是情.欲的吻,却又这般贪得无厌地延长着一个拥抱,一个白日光下,不参杂任何欲望的拥抱。
那野兽好似摆了摆尾,走远了,连带着杂音极快地消失了。
纪筝恍恍惚惚地抬头,透过眼前的一层水雾看明辞越,“狼走了?我们活过来了?”
“嗯,活过来了。”
下一刻,他的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又被拎到了明辞越手臂上,扶着脖颈坐好,“臣还是带您先离开这儿。”
他们逆着阳光,一路向北而去,脚步匆忙,奔行在丛林中,逃避者身后假象的野兽和追兵,紧张却又放肆恣意,像是两只重获新生的兽,将那烂天烂地甩在身后,把白日与山林奉作了最后的伊甸园。
这里,没有人关心他们是君是臣,是叔是侄。他们只是荒唐亲密的落魄人。
黄昏之时,纪筝和明辞越便彻底离开了那片林,好似到了什么山脚下,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水域,要往前走就得渡河了,纪筝不是这儿的人,认不清位置,又下意识地不想问。
毕竟,私奔这种事怎么可以问目的地呢。
“饿吗?”明辞越很及时地发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