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延福殿内全部宫灯都被点亮,灯火通明,照透了穹顶,半个宫廷乐坊的乐人都被请了来,歌舞升平,聒噪得直冲耳。
纪筝不爱也不会喝酒,方才为了演戏捏着鼻子喝了两蛊,此时胃里翻江倒海。
刚才绸被里裹着的男子各个端着酒杯涌了上来,他们有人穿着骑马劲装,有人穿着学士青衫,有人受执象牙扇,唯有一个共同点,都竖着马尾长辫。
纪筝看着方才搀扶自己的为首男子,半晌,认了出来,“你是宋涯吧?怎么穿的这么鬼里鬼气。”
宋涯:……
纪筝还记得书里描写,宋涯是燕朝第一画圣,原主喜欢他的画,但他极其厌恶昏庸无能的朝堂作风,宁愿留在顾氏府上做门客,也不愿入朝为官。
“你不是讨厌朕么,你来做什么。”
宋涯僵着笑,还托着酒盏,“圣上说笑了,臣何时厌恶过圣上,圣上雷霆手段,清理朝堂害虫,乃是真正的贤能之主。”
纪筝上下打量了这群人的装扮,终于反应过来,眉头拧起,“你们在模仿顾丛云的装扮?”
梳马尾,骑马装,捏一把青竹扇,面容清秀,气质干净,仿佛是无数个顾丛云的重影站在他的面前。
“你别过来了,朕要吐了,真的要吐了。”
“圣上不喜欢吗?”宋涯还记得方才门口处圣上对他有多热情,“圣上……”他缓缓靠过去。
纪筝没忍住,呕地一声,他已经一天多没进食了,吐的全是刚喝进去的清酒液,整个肠胃都在绞痛,呛得眼尾直发红。
“朕都跟你说了,朕是要吐了。”
宋涯精心准备的装扮就这么被毁了,还惹了其余众人幸灾乐祸的笑。
纪筝吞了点温水,头还是眩晕得厉害,乐声吵得他耳畔嗡鸣一片,他真想把这些人全部赶走,又偷偷抬头看了眼窗外。
那个身影还在,右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沉默得好似一棵松,一柄剑,一轮月。
纪筝收回视线,想了想,“今夜召众爱卿聚集于此……”他拍了拍手,在众人目光凝聚之下,给每个人面前呈上了一张小几,一张白纸。
他们一时不知小圣上又要玩什么新鲜的,呆瞪着那张纸,只有宋涯自带了笔墨,提笔就画,挥洒恣意,绘出了一份天子临朝图,可还未来得及收笔,后脑就挨了一下。
“策论卷上也敢涂鸦,当朕不敢给你零分吗?”
策论?众人一听懵了神,他们本就是翰林院里不学无术之人,今闻圣上喜好男风,单凭着一张白净脸蛋才得了机会面圣,一个个拿着竹笛古琴的,有备而来,谁知圣上一言不合考策论?!
纪筝凶极了:“快点写,问题是立嫡出亦是立贤能,不少于八百字,自拟标题,不要套作,不得抄袭,也不准泄露个人信息!半个时辰谁先写完谁交卷!”
他也不知道古代殿试和策论究竟是什么样子,只凭灵感发挥,给这些高等学府出身的优秀学子们找点事干。
半晌,竟然没有沙沙声,纪筝晕着酒,睁眼一看,“不会吧,你们来考试不带笔吗,这不就是上战场不带枪杆吗?”
他又挥了挥手,叫人送上了笔墨这才了事。
这些人哪里写过文章,一个个咬着笔杆直皱眉。
纪筝问:“难不难?”
众人点头。
纪筝:“那你们怎么不沉吟,做文章不都得哼点声吗,你们有没有个文人样子!”
众人:……?
有人小心翼翼,试探着轻哼了几声。
纪筝:“大点声,蚊子叫呢。”
那人:“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