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斋这一层就没有把握。上次我同他约好同做空头,他倒居然抛出了三百万去,可是前天我方才晓得他早又补进了;一万头只赚到二十元,他就补进了!而且,这二十元的赚头也就是我们抛出那两百万去的时候作成了他的!和甫,你想这么胆小的人,拿他来怎么办!我们约他做攻守同盟,本想彼此提携,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不料他倒先来沾我们的光了,这还有什么可说!”
“可是荪甫,你仍旧去试试看。眼前离‘交割’近极了,即使竹斋不肯抛空,只要他不做多头,守中立,也就对于我们有莫大的好处了!”
王和甫说着就哈哈笑起来,摸一下胡子,好像胜利极有把握。于是吴荪甫也只好答应了。接着他们又商量到他们三个人怎样拼凑五十万出来。王和甫不慌不忙叠着指头说:
“益中里新拉来的存款就有二十万光景,剩下三十万,我们每人十万,还怕筹不出来么?要是云山在香港招股有点眉目,赶这五六天里电汇这么二三十万来,那就更不用怕了!况且,——黄奋那边今天又有新消息,大局是利在做‘空’的;
荪甫,这是难得易失的机会!怎么你近来少决断?”
吴荪甫默然不响。过一会儿,他的脸上透出红气来,他的眼光一亮,就拍着椅臂厉声叫道:
“好呀!既然你和吉人都是那样好兴致,我也干!可是我当真现款干了。我打算拿我的厂去做一笔押款!还有我这住身房子,照地价算,也值十多万,简直就连厂一总去押了二十万罢!”
王和甫哈哈大笑,翘起大拇指来冲着吴荪甫一扬,吴荪甫却又接着说:
“可是和甫!押地皮,我自己有门路;押厂,却非得吉人帮忙不办!”
“得了!我去对吉人说了,让他再和你面谈。那就定了,竹斋那边,你得竭力!”
王和甫非常高兴地说着,就站起身走了。但在大客厅阶前正要钻进汽车,王和甫却又转脸叫道:
“荪甫!还有一句话!那个姓刘的女人,据说靠不住;她两头取巧!”
“哦——怎么知道她也替老赵做侦探?”
“是韩孟翔说的。徐曼丽也叫我们小心。曼丽又是雷参谋告诉她的。”
“那么我就防着她。——怎么她又粘上了雷参谋呢?”
吴荪甫一边回答,点着头沉吟。王和甫哈哈笑着,就钻进汽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