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悚然而惊,目视凤玄:“堂堂男儿,为何忽然说到死,如此消沉,不像是阁下。”
“你不是我,当然不知道我心中滋味,”凤玄淡淡道,“可是大人总该听说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对于一个走投无路绝望之人,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可依恋,倒不如一死来得痛。”
东篱听了这句,默然无语良久,这次第,马车已经进了城,车厢内一团安静,耳畔听到渐渐喧闹起来人声,车辆穿行声,东篱又道:“那对于现你来说,可还有这种念头吗?”
凤玄先前听着外头吵扰声音,感觉到那种熟悉令人不安昔日“味道”,一颗心浮浮沉沉,正有些心浮气躁地不安,听东篱问出这句,心中却渐渐安静下来:“你为何这么问?”
“只是觉得,现你大概跟先前有些不同。”
凤玄沉默片刻,才说:“你说得对,我跟先前确是不同了,等闲也不会想到死,因为……”
“因为……那个女人吗?”东篱忽然忍不住地开口问,几乎等不到他亲自说出来。
而他说完这句,凤玄面上忽然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笑意来,淡淡地温和笑意,眼中那种喜悦之色也微微闪过,就像是阳光下湖面闪着亮亮地涟漪,生动异常。
东篱望着这一幕,刹那竟有种窒息感觉:“难道真是因为她吗……”本来还想要得到他否定回答,可是如今看他这神情,那个答案虽然没有说出口,东篱却已经知道了。
凤玄微笑着转开头,什么也没有说。
东篱定定地凝视着他脸,心中想:“这怎么可能,看到如今他,我几乎怀疑我认定是不是对……如果是瑞望,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就有如此大改变?如果是瑞望,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女人,还是那样……瑞望……是不会这么儿女情长,绝对不会……难道我认错人了?他根本就只是连世珏而已吗?”一瞬间心头烦乱非常,竟怀疑起自己来。
凤玄略看向帘子外头,望着街道变化,忽然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东篱惊醒过来:“啊……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凤玄道:“你说带我去看宝嫃。”回头望向东篱,目光炯炯,东篱对上这双眼,心头陡然一震,先前那些自我怀疑瞬间消失无踪。
这双眼,这种气势,是天下独一无二,唯有这个人,是天下独一无二。
“你该明白……”东篱缓慢地说,“是没有那么容易,但是你既然来了……一定会见到。”
凤玄道:“我知道,不管你们想要如何,先让我见上她一面,就只一面就行。”
东篱瞧着他神情,听着他语气,他竟然有几分相求似望着自己。
东篱瞬间想笑,唇齿之间却满是酸涩:“能吗?如果先让你见到她,会发生什么事……你自己能知道?你对那个女人简直是……”那一声“鬼迷心窍”几乎就冲口而出,但是东篱知道,以凤玄现情形,倘若给他见到了宝嫃,实是想不出他究竟会做出什么来,倘若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或许也是可能。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担忧凤玄,而且是担忧他为了一个女人做出什么傻事来。
若非是见过宝嫃,他真要疑心那个女人会什么邪术,才把凤玄给迷住了。
世事何其无常,谁能料到。
凤玄听着东篱话,浑身发冷,极地心中想了一番,确,倘若此刻给他见到宝嫃,他会怎么做?大概是会不顾一切冲出去抱着她再也不撒手吧……甚至只要想到她样子,说出她名字,他心中就又酸又苦,又有种极端地渴望。
分明是分别才半月而已,有种叫做相思东西却已经入了骨。
凤玄一忍再忍,终于垂眸:“好吧……那要怎么才能答应我。”
“人是一定会给你见到,但是此之前,你得先见另一个人。”
“是吗?”凤玄淡淡地。
“你该知道是谁吧。”
“我不知道。”
“好,”东篱慢慢地说,“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总之你很就会亲自见到了。”
凤玄其实已经猜到了东篱要带自己去见谁,他不像是宝嫃,宝嫃不知道自己来到何处,见何人,凤玄却是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