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到天明,大观园内各喜各忧,难以言说。
次日,花惜便去王夫人处,名为询问端倪,实则打探消息。王夫人见了她,便叹道:“你是想问碧痕怎样了么?”花惜就小心问道:“只因昨晚上人去的仓促,我一时吓住了,也不敢问,今日碧痕还没回去,也不知怎样了?”
王夫人叹了口气,说道:“难为你这孩子还想着她……却哪里知道,她素日在我跟前说了多少些你的不好呢……幸亏我是有主见的,知道你不是个坏的,故而没信了她,如今果然是这个道理‘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可见我没信她是好的。”
花惜惊道:“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说道:“你这孩子好是好,对宝玉上心,伺候的体贴,我是最放心的。只不过有一点,就是太贤惠了……只想着宝玉屋里头好好地,却提防不了别人暗地里对你下黑手,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先前碧痕时常过来同我说三道四的,起初还好,后来便只说你的不是,我只没信她,……昨晚上凤姐儿一场检查,却不是验出来了?你可知道在碧痕箱子里翻出的是什么?我都难以开口说……那丫头看来是个机灵敏捷的,我先前还想她能当你的一双眼睛呢,这倒好,没想到竟是个祸根,她私藏了宝玉的扇子,另外还有个污-秽的东西,我就不说了,总之连你也是不能听的……如今我只叫人把她撵出去,远远地离了你们这房才好,你也不用惦念着她了,以后只再尽心地伺候宝玉便是了。”
花惜说道:“若非太太说,我竟然一点也不知的,只是真个儿从碧痕那里搜出什么不好的东西来,想来也是我没有盯得紧,竟没察觉,想来甚是羞愧,求太太罚我。”当下便做出惭愧之态。
王夫人急忙说道:“她是个有心要算计的,你又是个实诚孩子,你哪里能知道?快别说这些,何况她平日里就跟你不对付,如今正好,好的坏的,一眼就知道,我也放了心了。”
花惜见状,便也说道:“其实先前,我也是想二爷房内安安静静的,故而有些事也不好说……太太如今说了,倒让我想起来,前些日子晴雯还在的时候,曾跟我说起来,说是有一日见碧痕伺候二爷洗澡,弄得声儿很不好,我只当她多心了,就没提,今日看来……”
王夫人听了这话,眉头一皱,说道:“晴雯?就是先前被赶出去的那个?”花惜答应。
王夫人沉思片刻,恼道:“这个碧痕,我真没有看出,竟是如此贼喊捉贼,先前告完了晴雯,又来告你,我虽然不喜那个晴雯的轻浮样,却还是信你是好的,幸亏如此,不然不是反害了你?阿弥陀佛……”一时恼怒不休。
王夫人想了会子,又对花惜说道:“罢了,如今她迟早要去的,宝玉那屋里,应该没什么祸胎了,倘若有,你也要多个心眼,该过来回我的,便赶紧来回,只别大意了。”花惜说道:“我谨尊太太吩咐。”
花惜便自王夫人房中出来,向着怡红院而去。走到半路,忽地听到有人叫道:“袭人!”花惜扭头一看,一惊,看看左右无人,便说道:“二爷怎么在这?”贾琏站在假山丛中,说道:“你过来,我有句话要同你说。”花惜说道:“我同二爷没什么体己话,二爷别要逾矩了,上回已经被人撞见,倘若给二奶奶听说了,二爷没什么,我却是死定了的。”说着,便转身就走,身后贾琏跺跺脚,终于说道:“你给我记着,迟早晚呢……”
花惜只当没听到,加快脚步便回怡红院去了。
花惜便将太太所说要赶碧痕出去之事,同丫鬟们说了一遍,那些先前跟碧痕好的,见状也反过来说碧痕的不是,花惜懒得理会,便走开去,只叫了小红过来。
小红来行了礼,说道:“姐姐总算松了口气。”花惜见无人,便说道:“好妹妹,幸亏你机灵。”小红说道:“也不算什么,她素来就看我不顺眼,总想着对付我……又恨着姐姐,今日这样,也是她活该自找的。”花惜说道:“我却只恨她把晴雯弄得出去,差点还要了她的命,如今总算是替晴雯也出了口气。”小红点头说道:“姐姐放心罢,我听闻晴雯哥哥在家里住的很好,身子都将养起来了,竟比在我们这里都好呢。”
花惜便点点头,略觉得欣慰,又望着小红,说道:“也多亏了你娘老子消息灵通,才知道他们昨晚上要行事……还要多谢你跟……”便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