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之后的一整晚程乐语却失眠了,脑子里转动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会是少年假意答应他,转头却向祭师和族长告密,他被人囚禁起来;一会是自己找到了回家的路,但少年却拦在路上,不准他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给了他安全感的少年,在他的梦里却总是会变成阻拦他回家的大反派。
到快凌晨的时候程乐语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被人拍打着脸叫醒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忍住将拳头招呼向眼前放大的少年的脸。
“走吧,勇他们已经在外面等我们了。”阳焱见他一清醒过来就“嗖”地一下缩到了床头,仿佛没有看到他眼底的防备和警惕似的,淡淡地说道。
程乐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雀跃地跳下床,但在对上小少年的视线的时候,他又有些讪讪的,心里有种类似于“人家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奔波劳累,而自己却在怀疑他”的淡淡的内疚感。
阳焱却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转身便率先走出了山洞,他也只好扒了扒头发跟了上去。
趁着晨光阳焱已经和祭师及族长父亲交待了去向,两人虽然不愿意神使就这么抛开族人回到天上去,但知道徒弟/儿子是兽神的传话人,他们出于敬畏也不敢无视他的话,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勇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带着几个兽人勇士等在山下,见到两人也没有多问,化成兽行等他们坐上来之后便听从指引奔向水潭。
程乐语的心情既紧张又忐忑,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胯-下巨虎坚硬的长毛,胃部涌起一阵一阵的反胃感。
“吃点吧!”阳焱适时地抛给他一包果子,以及一块热过的兽肉。
他道了声谢接过来,囫囵吃了一点,才感觉肚子舒服了一些。
约半个小时时间,一行人便来到了水潭,这次不用人扶程乐语就自行滑下了巨虎,他变回人形,有些可怜地揉了揉颈背,敢怒不敢言地缩到一边去了。
程乐语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无意间伤害了一个兽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质问道:“焱,你不会告诉我你就是在这里发现我的吧?”
“难道你不记得了?”阳焱无辜地反问。
程乐语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当然还记得这里,就是在这个地方他一睁开眼睛差点被吓了个半死,躲在小少年身后与几个大汉对峙。
可是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昏迷的时候被带到了这里,而他跌落的地方明明是一座山才对,可是现在却连山坡的影子都看不到。
“你在骗我对不对?”程乐语不敢置信地连连后退,“一定是你把我从罗武山带到这个地方的,你不想我回去,才会胡说八道。”
他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而且用的是他那个世界的语言,阳焱适度地露出茫然的神色,倒使得他慢慢地冷静下来。
“我从哪里来?”程乐语用兽人语问道。
阳焱微微一笑,用手指指向水潭上的天空,答道:“一个黑色的洞,你掉下来,落进了水里,刚和猛把你带了上来。”
被点到名的两个兽人上前,用力点头以示他所说的正确信。
程乐语即使心中有一万个不肯相信,但三人的脸上满是诚恳,加上之前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他也只能相信那个离谱的猜想 他真的是穿越了时空,到达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可相信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程乐语被打击得失了智,怪叫一声就冲向了水潭,勇大惊失色,举步就想去拦,却被阳焱抓住手臂扯了回来。
按理说亚兽人的力气比兽人差得非常远,他一拉之下应该是拉不住人的,反而被带着往前跑才更有可能,但勇却在弟弟抓住自己手臂的时候感觉周身一阵酥软,差点没跪倒在地。
还没等到他细细品味,那种感觉就已经消失无踪,失去的力气也再度回到了身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耽误,神使已经冲到了水潭当中,甩开两臂朝着中央游去。
“我……焱你……神使……”勇满脑子都是问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揉了揉脑袋傻在当场。
“神使不知道兽神派他下来大地上也是为了历练他,封禁了他身上的神力,”阳焱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好像有点接受不了。”
“好可怜……”勇顿时对疯狂的亚兽人心生同情,一时忘了追问弟弟刚刚到底是怎么制住自己的。
刚等几个兽人是亲眼见到神使被从天空抛下来,又狠狠摔进了湖里,如果不是焱带着他们找了过来,还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至于当时正在潭边喝水有很大机率会救下神使的哲,因为太没有存在感,被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