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卿却并没有痛快的感觉, 这个剑人就算千刀万剐死一百次又怎么样?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假如他的脸毁了,皇上还会这样宠他吗?他还怎么当元君?
以前宫里的卿侍们虽然不敢在表面上对岑阳焱不敬,但在背地里的时候哪个不在嘲笑他容颜丑陋、不堪为元君?
没有足够与地位想匹配的容貌,即便他仗着皇上的宠爱和母亲的权势登上了君位,也不能服众,很快就会沦为新的笑柄的。
不,不行!他一定要保住自己的脸!
想到这里皇贵卿的面上不由地抽搐了一下,伤口更痛了,转头却见宫役全都傻在那里没动,顿时怒了:“你们怎么回事?还不快去叫太医,没看到本宫痛成这样了吗?”
“不必传太医了。”乐萧玉原本扶着他,这时候突然松开手,退开了一步,冷冷地道。
皇贵卿顿时惊呆了,讶异地看向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半晌才回过神来,干笑了两声,道:“皇上你刚才说什么?臣侍太痛了,好像没有听清楚。”
“朕说不必传太医了。”乐萧玉耐心地重复了一次,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温度。
皇贵卿像被冻到了一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他却不敢去深想,嘴里嗫嚅了几下,几无声息地问道:“为、为什么啊?”
乐萧玉没有再理会他,转身走到贤卿的身边,温柔地将他扶起来,轻声问道:“骞儿你怎么样?是不是吓到了?”
“皇上~~”贤卿“嘤”的一声扑进她的怀里,边哽咽边断断续续地道,“臣侍好怕,臣侍不是故意的,可不可以请皇贵卿不要割臣侍的肉?”
“还有臣侍的家人,错是臣侍犯下的,臣侍一人做事一人当,求皇贵卿大发慈悲放过他们好不好?”
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乐萧玉一颗心都要被他哭得化掉了,忙搂着他柔声安慰道:“不怕了骞儿,有朕在这里,以后朕不会再把你藏起来了,朕会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朕的身边,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真的吗皇上?”贤卿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睫毛上还挂着楚楚的泪珠,“臣侍不用再装作不得您的宠爱了吗?”
“当然是真的,朕一言九鼎。”乐萧玉心疼地抬起他的下巴,一点一点地吻去他脸上眼旁的泪水,“所以别哭了好吗?你哭得朕心都要化了。”
“臣侍不哭,臣侍高兴都来不及呢!”贤卿用力地擦去剩余的眼泪,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过那笑容才绽放,就又僵在了上面。
他看向旁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的皇贵卿,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皇上不是还需要笼络喻丞相吗?要是皇贵卿向他母亲告状,坏了您的大事怎么办?”
“皇上还是处罚臣侍吧!”他难过地低下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聚集,“臣侍不想做祸国的妖卿,为了让皇贵卿出气,自愿被、被一片片地割下肉……”
“不过皇上可不可以放过臣侍的家人?她们都是无辜的,一切都是臣侍的错。”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又啪啦啪啦地掉下来,乐萧玉正揽着他,那些泪全都滴在了他的手臂上,一点点地渗进去,很快湿了一大片,沾到了皮肤,感觉烫极了。
“说什么傻话?”她又怜又恼,在他的脑袋上揉了几下,道,“朕还不至于被一个臣子牵着鼻子走。”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似乎完全傻掉了的皇贵卿,不屑地道:“真以为朕离了喻涵不行吗?手握重兵的岑庚朕都能处治了,何况是一个区区文臣?”
“若不是为了朝中能少一些纷争,你以为朕会宠你那么久?原本朕还准备再容忍你们母子二人半年时间,既然你迫不及待地找死,那么朕就成全你好了。”
“假的,全都是假的……”话都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皇贵卿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己以为的宠爱,那些一味的纵容,全都是眼前的女人的计策而已。
她真正付出真情的是贤卿那个剑人,而自己只是一枚可悲的棋子而已。
顺风顺水了二十几年,喻书文此生除了被自认为各方面都远远不如自己的元君压了一头之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挫折,如今一遇到就是翻天覆地的巨变,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皇上,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他眼中的泪水像不要钱一样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液很快就将胸前的衣裳染红了一大片。
他的发髻在方才与贤卿争斗的时候已经碰散了,此时头上的发丝七凌八落,加上脸上凄凉绝望的眼神,与疯男人无异,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美艳高傲的皇贵卿的影子?
若是一般的女子见到他这副模样还会心怀些许愧疚,但乐萧玉幼时在宫中不受重视,尝遍了人情冷暖,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她所剩不多的温情全都留给了她心爱的男人和她们的孩子,其余人是一分都吝于分去的,对于这个被她利用得彻头彻尾的男人,她此时心里只有厌烦。
“把他给朕带下去,处理干净了,对外就说是他不走运遇到了岑庚的人,被疯狂报复了。”她一句话就决定了曾经耳鬓厮磨数载的男人的生死,语气平平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
喻书文眼中的最后一丝期望破灭,看向两人的眼神只剩下怨毒和憎恶,他声嘶力竭地诅咒:“乐萧玉、祁子骞,你们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