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代的医生都需要持证上岗。段非拙穿越而来,连医学院都没读过,自然也没有执照。阿伯丁的无证黑医很多,警察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一真的来搜查,塞点儿钱就能蒙混过关。
少女望着乌鸦男,哀求道“警察先生,他是个好人!虽然他没有执照,可他是这儿最好的医生!他救过许多人!要是没有他,我爸爸就没命了!求您饶过他吧!”
她悲痛的声音划破了夜间的宁静。烂泥街两侧的建筑渐次苏醒,每一扇窗户、每一条门缝后都露出好奇的眼睛。其实方才警探们和派莫诸人的战斗早已吵醒了烂泥街大部分居民,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把夜里发生的响动当一回事。直到他们听见露丝的喊叫。
一扇门打开了。紧接着是另一扇。烂泥街衣衫褴褛的居民们涌上街头,将他们团团包围。
“那姑娘说得没错!”一个佝偻着脊背的老人说,“要是没有切斯特医生,我这条命早就没了!警察先生,行行好吧!”
又一个男人冲到色诺芬跟前“是啊!我老婆也是他救的!要不是切斯特医生,那就是一尸两命啊!”
一个女人抱着哭泣的婴儿“我的孩子也是!我付不起医药费,切斯特医生没收我一分钱!”
乌鸦男环顾四周,有些不知所措。
露丝观察着他的面孔,忽然“啊”了一声,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币,塞进他手中。
“请收下这个,警察先生!”她的脸涨成红色。
“哇,我还是头一回收到贿赂。”乌鸦男一脸惊奇地掂量着钱币。
“我知道有点儿少,如果您嫌不够……我就再想想办法……”
话音未落,就有无数双手伸了过来。每一双手都捧着几枚钱币边缘磨损的便士,反射着清冷的月光的先令,被视若珍宝、用手绢包裹的金镑……烂泥街的居民捧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积蓄,甚至有人抓着鱼干和芹菜,指望警察会收下它们。
“我们大家凑一凑!”不知是谁在喊,“每家每户都出点儿钱!把切斯特医生捞出来!”
段非拙望着那些争先恐后递来钱币的烂泥街居民,眼底有些发热。
白发男子闭上双眼,唇间逸出一丝轻叹“色诺芬,暂且放过他吧。叫本地警察来帮忙收拾残局。”
乌鸦男鼓起腮帮子,像条闷闷不乐的河豚鱼。“好吧,既然你发话了……”
他瞪着烂泥街的居民,大声道“你们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要逮捕切斯特医生,只是请他回去配合调查而已!”
露丝指着段非拙腕上的手铐“那你们为什么要铐住他?”
乌鸦男拖长声音“那是为了……呃……试验一下手铐好不好用。”
露丝露出怀疑的表情,双臂环抱,沉默地瞪着他,脸上像是写着“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几个字。
周围的烂泥街居民也纷纷有样学样。
一时间,街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乌鸦男朝他的同伴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却无动于衷。没办法,他只得将手铐从段非拙的手腕上卸了下来。
露丝喜笑颜开。
乌鸦男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高喊道“好了!好了!都散了!你们要干扰警察办案吗?”
他把昏迷的戈德斯坦和重伤的派莫铐起来,叫围观群众去喊阿伯丁市的警察。露丝依依不舍地望着段非拙,最终还是被她闻讯赶来的家人劝走了。
警察很快到了。
白发男子亮出警徽“伦敦警察厅办案。把那两个嫌犯押到最近的警局。”
伦敦警察厅——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格兰场。其名号在全英国可谓无人不知不人不晓,几乎就是“警察精英”的代名词。阿伯丁警察不约而同露出了敬畏的神情。
两个小时后,段非拙坐在阿伯丁市警局专门用来提审(或者说恐吓)嫌犯的审讯室中。
这个时代程序正义的观念尚未普及,嫌犯也没资格得到法律援助,刑讯逼供更是家常便饭。任何一个被关在这儿的受讯者都该心惊胆战,恨不得早点儿交代完自己所知的一切,早点儿离开。